窈儿婚事办完,很快也到了年底,各地封王陆续回京,等待即将到来的宗庙春祭。
玄阳王回京那日,崔玉棠和余晚桃恰好进宫给皇后请安,在凤仪殿里,和玄阳王世子妃一行女眷碰个正着。
跟在世子妃身边的俊俏小少年,在看到崔玉棠和余晚桃两熟人后,兴奋得咧嘴蹦起来,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非得直接扑上去不可。
余晚桃笑着看他,眸子亮亮的,心想果然没有无缘由相像的人,这小子和崔玉棠应该算是堂兄弟,沾亲带故。
世子妃见浑小子楞楞的不知道行礼,扭头瞪了他一眼。
李重器嘿嘿一笑,上前去问了皇后安,又对着崔玉棠和余晚桃拱手作揖:“见过钧阳哥哥,见过嫂嫂。”
“这小子。”,皇后眉眼舒展,与世子妃埋怨道:“你可是不知,早前太妃得知这小子走丢的消息,寝食难安,害了好一场大病,心里记挂得紧,找回来后让你们早些带着孩子进京,却到了年末去,回头在她老人家那可是要挨骂的。”
世子妃实在冤枉,她瞅着自家小子,都不耐烦得紧,“并非是我们有心让太妃牵挂,实在是重哥儿这小子犟驴脾气,本来就受了伤,跟着使团一路到了边境,他父亲派人去接,死活不愿意回来,非要跟着跑北蛮去长见识,被一顿打都不消停。”
皇后脸上带着笑容,却佯装生气道:“该打!让家里长辈这般操心。”
李重器心虚不已,臊着脸挠挠后脑勺,却是咧嘴笑得乐呵,虎头虎脑的。
皇后:“行了,你也别杵这惹你娘烦,钧哥儿,你俩带你们弟弟去一趟太妃那问个安吧。”
“是。”
退出殿外,少了拘谨,余晚桃一拳捶过去,笑眯眯地说:“小器啊,堂堂小世子给我们当起小厮来了,憋屈不?”
李重器不屑道:“我给我哥当小厮,才不憋屈!”
“喊哥喊得挺顺溜,乖儿。”,余晚桃摸了下他脑袋,跑到崔玉棠身后发出猖狂的笑声。
李重器白了一眼过去:“幼稚。”
崔玉棠扶额:“快些走吧,进宫前答应了舅爷要过府去用晚膳的。”,他牵过余晚桃的手,一手替人拢紧披风,往外侧身挡住风雪。
余晚桃乖乖跟着人走,耷着眉低声嘟哝:“舅爷又没喊我去,这些日子天天都有宴会,各种邀约,都没得歇息过,今晚去了舅爷那后我可不管你了,我要盘今年的账看看盈利,计划着年初在京郊买一块地皮。”
崔玉棠挑眉:“为何想在京郊买地?”
余晚桃:“我打算从村里移植一批桑树苗过来培育,看能不能培育出耐寒耐旱的新品种桑苗,如果可以我们以后就不用让商队一南一北长远运输了。”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桑叶供应,那她就可以建一个大棚,批量化养殖蚕种,北边蚕丝的市场是非常大的,这口肉她惦记许久了。
“京郊的地应该不便宜,按照你的计划,起码得是几十亩,甚至百亩。”
余晚桃抿唇,理直气壮道:“不够的你补。”
崔玉棠推推她额头,也很理直气壮:“家里都是你管账,我是一穷二白的。”
“本世子有钱!区区地皮而已,我给你买!”,余重器不甘心被忽略,追上去嚷道。
余晚桃十分欣慰:“好弟弟,到时候算你入股拿分利!”
晌午过后雪下得更大了,车轱辘碾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声响,两道车痕很快被雪覆盖,周遭白茫茫一片,堤岸两侧的柳树如银条,缀着雪随风摆动,结冰的河面上积着许多被压断的柳枝,自成一副雪天美景。
雪里赶路危险,马车慢悠悠走着,从宫里回到青云巷比平时多花了一半时辰,下马车时风卷着雪粒呼啸而来,直扑门脸,冻得余晚桃一个激灵,缩着脖子跑进屋里。
屋里余小娃早烧着炭盆了,见人回来忙去端灶上热着的姜茶,锅里也时刻备着热水,及时给汤婆子换上。
崔玉棠提着宫里的赏赐大步走进来,抖抖身上风雪,解了大氅挂到一旁,将堂屋门口的草帘子放下来挡住外面扑进来的冷风。
他放了手上东西,将炭盆往余晚桃那挪了挪,伸手出来取暖:“要不搬去外祖家过冬?早前搬回青云巷是为了方便窈儿议亲,如今了了事,倒没必要一直住这边。”
这间院子当时租得匆忙,也没考虑到常住的问题,往常还好,这会大雪寒天,屋里既没有地龙,也没有暖炕,冬夜里确实难熬了些。
他的府邸要等开年后按规制划地建造,想要入住也要到明年四月份,这期间一直待在青云巷宫里也不会同意,只能是要么住宫里,要么住长信侯府。
余晚桃歪歪坐着,身上裹得圆滚滚的:“上午在凤仪殿,皇后让我劝一劝你,开府前这几个月搬进宫里住着,多陪陪陛下和太妃,失而复得,他们都很疼爱你。”
崔玉棠沉默不语,半响才开口道:“宫里规矩多,住久了我怕你们憋闷,哪怕在外祖家里住,我知你也是不如青云巷自在的。”
余晚桃哑然,没成想崔玉棠不愿意去宫里住,竟是为了自己,同时也欣慰他能一如既往地为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