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细细问过,他才从小姑娘有些抓不着重点的话里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梧姐儿一向就是个聪慧的小姑娘。虽然说不是和尤瑾似的过目不忘,也很难得的是胆大心细。要不也不能瞒过几回尤璟查课业,虽然最后还是被抓包了。
更何况这事儿上她能记得清楚每回宋大人过府拜访的日子,已经比一般的小孩要难得了。
正月一十。
尤瑾喃喃几声,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每年正月一十这天,他都会在前一天随着阿娘到外祖家去。外祖家离京城不远,只是地处稍微偏僻了一点,来回容易耽搁时间,少说也要个两三日,故而都是在等亲戚好友拜访完才会收拾行囊过去的。
可宋大人与尤府的关系在尤瑾的姑姑身上。
他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姑姑的。只是姑姑在他出生那年就出嫁了,听说还特地为还未出世的小侄子备下了礼。只是她嫁的远,来往很是不便,每年两家人只会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借着互送年礼通信儿。
平日里来往不算频繁,但也不至于生疏就是了。毕竟这位姑姑是尤侍郎那一辈唯一的女儿,荀氏虽不是她亲娘,但是待她也是难得的公允疼爱。
而宋大人正是姑父那边的亲戚,虽说关系扯得有些远,但也是同枝同脉的一族人。
按理说这也挑不出什么错来,这般的远亲,就是小辈要给长辈拜年,也确实不好选在集中走亲的那段时间。
毕竟那段时间都是与家中亲近的亲朋好友间互送年礼的时候,若是太过积极难免会有些谄媚之嫌。虽然宋大人如今已是大理寺卿,这些小人行径也是不得不防的。
只是尤瑾总觉得不对劲。似乎……是要故意避开他在家的日子一样。
可是转念一想,他娘与他初十回娘家的事情是早就有的事儿,他稍微能赶点远路时,就一直是如此。
他阿娘是家中独女,很得老两口疼爱。故而自阿娘嫁到京城来后,老两口就在京中下辖县里置办了宅子定居,生意什么的也尽数迁到京城来了,只余下些不好动的祖产在族地那边,偶尔会回去查查账对对数,大多时候都是打发家中得力的管事回去。
正所谓,居京城,大不易。能为了女儿将在老家打下的根基一并弃了,跟着来到京城,全是出于老两口一片爱女之心。
柳氏也是个顶顶孝顺的。雷打不动地每年都要回家住上几日,而荀氏自己也是做女儿的,自然很是明白儿媳的心情,不但不曾出言反对过,反而很是赞成。
而对于荀氏的话,尤嵩是从来不会有二话的,成亲多年叫他往东就也不会往西看一眼;尤侍郎呢,又是个孝顺的,极敬重母亲,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他自己觉着自家娘子这般实属人之常情,反而更爱重几分,压根没想过要阻止什么的。
这总不至于阿娘也是和爹一伙的吧?
这么一想,只觉得疑惑之处愈来愈多,他爹给的那个理由也怪的很,什么叫他阿娘担心,这话有本事当着阿娘的面好好掰扯掰扯,简直是和随口搪塞一般。又或者是,方寸已乱下的说辞难免站不住脚?
谁家儿子都半大小子了还和自家亲近的官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别说什么纨绔不纨绔的,就算他立志要当纨绔子弟,也不至于将他严防死守在官场之外吧?
这样倒真的好像是……有意为之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远离官场。最好一辈子都和官场井水不犯河水,不要有半点牵扯的可能!
尤瑾眉眼微沉,他也没去特意嘱咐梧姐儿忘了自己方才问过的话。
小孩子忘性大,你不提没准过一会儿玩闹着玩闹着就忘了,你要是去说去嘱咐过,说不准还更忘不了这遭呢!
尤瑾将梧姐儿哄回去,眼中划过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