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遥肉眼可见地咬紧了牙，几秒后，稍微放缓了语气：“是吗？那我给你时间，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告诉我，如果实在想不起来，我也可以给你换个地方，或许到了那边，你就不紧张了。”

“哪边啊？”夏洵问。

徐瑾遥：“你觉得呢？”

夏洵微微一笑：“既然要抓我，前两天干嘛放过我呀。”

徐瑾遥绷着嘴角，盯着嬉皮笑脸的夏洵，迟迟没有回答。

这不太对。

这实在是不太对。

不管是夏洵对她的态度，还是她知情不报，私下跟嫌疑人见面的行为，都不太对。

她不知道夏洵在得意什么，她只知道，这个人即便没有痛哭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也不该笑得这么猖狂。

她凭什么高兴？

她又有什么资格高兴？

徐瑾遥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怒意，再抬眼时，眼神恢复如常：“因为我可怜你啊。”

“你可怜我？”夏洵脸上的笑意定格不动，目光里透着疑惑，“可怜我什么？”

“你叫夏洵对吧？”

夏洵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她。

她又道：“我听说过你的事。”

夏洵不解，没等她开口问，徐瑾遥紧接着又说：“十二年前的813爆炸沉船案，你是那场恐怖袭击里，唯一的幸存者。”

“据说当时跟你一起上船的还有你的好朋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你口中的‘遥遥’对吧？从你把我当成遥遥这一点来看，你应该一直觉得她还活着，虽然我不知道，我跟那个遥遥到底有多像，但有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她肯定是恨你的。”

“她肯定以为你会因为那起案子痛恨所有犯罪分子，但她一定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跟那些犯罪分子一样，明面上开着书店，暗地里却做着违法的事。”

夏洵没有说话，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她。

“你以为避开那些可能会触及法律的方式就没事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私家侦探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法的，你跟那些犯罪分子没有任何区别。”

徐瑾遥观察着她的表情，语气里渐渐带了点笑意：“所以我才说可怜你啊。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初拼尽全力捡回一条命，难道就是为了变成如今这副……不三不四的样子吗？”

“不三不四？”夏洵扯开嘴角，低声问道，“我怎么不三不四了？”

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洗得发白的黑T恤，裤脚磨破的宽松长裤，菜市场五块一双的人字拖，哦对，还有汗湿了没洗的头发。

所以，这就叫不三不四了？

可笑。

从前的徐瑾遥可不会这么以貌取人。

还是说，她瞧不上私家侦探，所以觉得不三不四？

原本两天前她还觉得那种陌生感，可能只是因为十二年没见面导致的，然而现在，听过了那些话之后，她恍然明白过来，那种陌生，全都来自于徐瑾遥的一言一行。

即便名字一模一样，声音一模一样，那张脸也一模一样，但除了这些以外，她竟然再找不到其他相似的地方。

一个人的外表可以伪装，心却不能。

心变了，曾经再怎么熟悉，到头来也是陌生人了。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你敢说你这双手是干净的？”徐瑾遥直勾勾地对上她的视线，将她目光中的不可置信全都收纳眼底。

“我……”夏洵眼睫扑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喉咙好像堵着什么，发不出声音。

徐瑾遥淡淡一笑：“看来我说对了。”

夏洵皱起了眉头。

沉默片刻，徐瑾遥从沙发上起身，淡淡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自以为在做正义的事，实际上也只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不过想来也是……一个为了钱走上这条路的人，心里怎么会有正义？是我误会了，是我不该来这里。”

说完这话，她已然走到了门口。

当她抬手拉开门准备离开时，却听身后脚步声迅速靠近，等不及她回头，一只手便伸过来，把门砰地一声按了回去。

按在门上的手青筋暴起，凸起的血管透着淡淡青色。

徐瑾遥回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单手压着门板，正垂眸看她，四目相对时，她听见面前的人叫了声“警官”。

夏洵声音很轻，语调却是上扬的，仿佛刚才眼眶泛红的人不是她。

“有句话你说错了，”她扬起嘴角，“遥遥不止是我的好朋友……还是我的女朋友。”

“你想知道酒吧的地下赌场在哪儿，我可以告诉你。”

反正线索本来就要提供给警方，早说晚说都一样，现在时机刚刚好。

门板上的手指慢慢下滑，快要圈住徐瑾遥的时候，停住，咔哒一声拧了锁扣，这才收回手。

夏洵低头凑近：“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怎么样……”她歪了歪头，语气俏皮，“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