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听见这话,大概也明白在这个时刻,问点什么东西,都是无法过脑子的。
蒋延庆捞过赵文青汗湿的身体,手指缠绕着她略潮的头发。
月色皎洁,柔和的光同落地灯的光线混合在一块儿,映在两人沁了薄汗的脸颊。
“房间的门关了吗?”赵文青咬了下舌尖,逼迫自己保留着一丝清醒,重复了一遍,“房间的门关上了吗?”
“不会有人上来的。”
“不行。”
赵文青年轻时虽然行事大胆,哪怕当初做出那样的荒唐事,可骨子里仍然较为保守。
夫妻间的私密事,她从来都是自己咽在肚子里。在外时,也很难和蒋延庆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
眼下,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清醒,一点点被搅散。
“你混蛋。”
赵文青骂他。手指无意打落床头柜的那只细长瓶。
瓷瓶“咕噜——”在柜面滚动两下,“啪嗒——”极其刺耳的一声,瓷瓶碎裂。她最钟爱的垂丝茉莉,散落一地。
满室狼藉。
蒋延庆翻身,将赵文青拥在怀中。
恰好这时,卧房中那盆竹子,也是靠着墙壁的深色博古架架上的一座古老钟摆摆件突兀地掉落。
黄金制成的摆锤,“砰——”地砸在地板。里面细密的零件,散落一地。
这是赵文青钟爱的摆件。见此,她挣扎地想要起身,奈何一动,水便流了出来。
低头一看,没忍住转头看向身侧之人,骂了几句。脸颊埋入手指中,温度异常地高,“你怎么弄进来了?”
生完蒋珈禾的时候,赵文青原本打算上环。不过在她做出这个打算之前,蒋延庆已经先一步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毕竟,女性上环和男性的结扎相比,对于身体的损害更严重。
况且在怀孕这件事上,是蒋延庆理亏。
如今,留存在里面的意义,其实并不大。更多的,更像是蒋延庆的一种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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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蒋珈禾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清晨六点多钟就爬了起来。
家里除了阿姨在厨房忙碌着,未见赵文青同蒋延庆的身影。
不过这次,她也没等对方。甚至说,不愿意见到两人。
整理完东西,蒋珈禾往嘴巴里塞了片面包,抄起一旁的温好的牛奶,抓起书包急匆匆地往别墅外走去。
“宝贝,现在就去上学吗?”
赵文青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
昨晚太累了,今早难得比平日晚起了一刻。
刚从楼梯走下来,就见平日里总要磨蹭好一会的女儿,这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甚至于太过匆忙,压根就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蒋珈禾极其郁闷地来到教室。书包甩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来,将今天早自习要用的语文书取了出来。
叽里咕噜,跟念经似的。
至于宗少钦,踩在铃声敲响前,同秦雨一同进了教室。看见坐在身侧的蒋珈禾,活脱跟见鬼似的。
“你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将书竖起,视线没往蒋珈禾那处瞥,盯着《赤壁赋》的插画嘀嘀咕咕着,“来这么早?”
“失眠了,不行?”
蒋珈禾今天不想和他说话,嫌他烦。
在他还试图骚扰自己时,烦得要命,想也没想的,一拳打掉他竖起的书。
正好秦雨的视线落过来。没了遮掩,宗少钦同对方大眼瞪小眼。
他一囧,抬手摸摸鼻子,这会把书老老实实地平放在桌面。
下课时,也非常有眼力见地没问昨天发生的事,“前天学校新开了一个档口,中午我们一起去那儿吃饭?”
“再说吧。”
蒋珈禾不搭理。
早自习结束,趴在桌面上补觉。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好在知识还算过了脑子。
蒋珈禾今天没有提前回家,在学校里老老实实地上完了晚自习。
回家时,天色已经黑了,她洗完澡,坐在书房写作业。
佣人将做好的夜宵端了上来,见她正沉浸在学习中,便没有打扰。
谁知,她突然放下手中的笔,“许姨,我妈呢?”
刚才回来的时候,没在客厅见到人。
通常每次下学回来,赵文青都会在客厅等待。要么是用电脑,要么就是看书。
“在一楼的工作室里面,修东西在呢。”
“什么东西?”
“我没仔细看,但应该是一个钟表。”
蒋珈禾点点头,“我知道了。”
许姨口中的钟表,她猜测大概是父母卧室里头的那一盏。这盏钟,是蒋延庆曾在英国拍卖行拍下的那座孤品。
赵文青从事钟表修复行当。尤其钟爱这些。家中有一间单独的藏物阁,里面有很多不同类型、来自不同国家的拍品。
卧室里的那座,早已因为年代久远而失去了报时的作用。
它只是作为一个放置在博古架的装饰。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这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突然坏掉。
她没去过问。
今天作业剩得不多,大部分都在学校里利用课下时间做完了。
洗漱完,蒋珈禾没去和赵文青还有蒋延庆打照面,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了。
她今天的睡眠,实在是不够。
昨夜失眠,心里总在想着事情。原本打算和蒋延庆同自己白天的鲁莽行为道歉。
可终归还是有点怯懦,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敲了敲门。
准备进门时,听见了那道重物落地碎掉的声响。
蒋珈禾僵直在原地,没敢再往前进。
那条拉起的缝隙,最终还是被犹豫打败。微淡的光、模糊的声调,随着胡桃门的阖起,一并隔绝。
早上出门前,被清扫出来的瓷瓶碎片,她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父母房间里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