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祝茗和温执明两个人,骤然安静冷清下来。
温执明刚犹豫着抬起头,就看见青年撑在床上的手臂失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后仰倒,顿时惊呼出声,“嘉木!”
没有小叶在中间搅混水,祝茗终于如愿以偿地躺在了心上人的怀里。
他身上像个火炉,虽然对身体没有影响,但时间长了还是感觉烤得慌,此时倚着体温偏低的温执明,鼻尖盈满清凉的香气,满足地蹭了蹭。
扶着他的人没意识到自己被占了便宜,只被滚烫的热度占据了全部注意力。
温执明捧起他的脸,轻轻拂去他额头上的细汗,担忧地唤他名字:“嘉木?还醒着吗?认不认得我是谁?嘉木?”
或许是对病人的优待,也或许是焦急之下顾不得伪装,温执明的声音无比轻柔温和,丝毫不见这些天来的冷淡疏离。
——哼哼,某人就是这么别扭,分明舍不得,却还要装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祝茗在心中腹诽,神色却松弛茫然,他缓缓睁开眼,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
让人担心一下就行了,若是装得太过,祝茗也怕把温执明吓坏了,再把120叫来,这才是实打实的占用公共资源。
“……温先生。”
他哑着嗓子开口,表情顿时变得委屈,却挣扎着支起身体,拒绝与温执明的身体接触:“温先生来做什么?”
怀里的热源远离,温执明心里瞬间一空,下意识伸手上前,又扶住了祝茗的肩膀:“小叶说你生病了,不愿意去医院……我来看看你。”
祝茗本来就是欲擒故纵,象征性地在他怀里挣动两下,力道小得像猫挠——主要是怕自己一不小心用太大劲,真的挣扎出来了,实在得不偿失——然后就心安理得地趴着不动,两手环着细腰,脑袋埋在温执明肚子上,反而比挣扎之前更亲密。
温执明却不知道他的鬼主意,以为他病得只剩下这点力气,想到前些天这人还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心里难受得不行,语气就更软了:“吃药了没有?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
“没有,”祝茗委屈的声音传出来,闷声闷气道,“和温先生有什么关系,反正温先生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经纪人。”
他嘴上还在装模作样地抱怨着,脑子里却已经心猿意马起来——
抱起来凉凉的,还很柔软,好舒服;腰好细,感觉一勒就要断了;好香,想……
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打断了他的思绪。
温执明摸摸他的头,将人放平在床上,半跪在床边平视他的眼睛,神色温和:“先吃药,吃了药我们再说这些,好不好?”
祝茗用不着吃药,况且系统出品的病症,吃药也不会有所好转,到时候反而会吓到温执明,于是缩回被子,躲开头顶的手,留给对方一个赌气的后脑勺:“不好,温先生还是走吧,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反正……这么多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后半句很轻,但温执明听见了,联想到祝嘉木的家庭情况,经纪人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解释:“嘉木,我不是最好的人选,我一个人的能量终究有限,你的潜力远远不止于此,不要为了……”
温执明微微一顿。
他一直没能想通对方执着于自己的理由,还浮起了一点自作多情的幻想,自己在祝嘉木心中,是否也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然而说到这里他才猛然顿悟——啊,是了,当初祝嘉木是这么说的。
在医院的长椅上,他说,因为你是白歌老师的经纪人。
心中所有的悸动都烟消云散,甚至有一点刺痛。
但这些都不重要,温执明吸了口气,心想,祝嘉木生病了,这种时候应该好好哄一哄,不能在心里想七想八的。
祝茗正疑惑温执明为什么停住,就听见那人平静地续上了上一句话:“不要为了白歌,牺牲自己的前途。”
祝茗:……
祝茗:…………
说的什么玩意儿啊!为什么气氛正好的时候会出现这个脏东西?!
酝酿好的情绪骤然被打断,他怒而抬头,气势汹汹的目光撞进温执明的眼睛,而后猝然溃散。
以祝茗洒脱的心性,很难完全理解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感情,说是伤感似乎不够全面,说是深情又太过肉麻,就像是一汪柔和的湖泊中倒映着的细碎星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其中。
于是他一不小心说出了半句真心话。
“不是为了白歌。”
温执明一怔。
“温先生。”
青年支起上半身,双手撑在他身后,几乎把他抵在床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异常红润的唇瓣微微抿起,被高热蒸红的清秀面庞透出一种非同寻常的魅惑之感,平日里清脆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小猫舌头上的倒刺,勾得人嗓子里发痒。
“如果……不是为了白歌老师呢?你愿意签我吗?”
——正正经经的一句话,被他讲得好像在求婚。
温执明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与赧然,似乎因为自己微妙的嫉妒心被点破而感到羞耻,但随后他便正色道:“不要任性,嘉木,你不明白八方传媒和崔昭宁意味着什么,或许以后我能给你的,都是你看不上的。”
——真是好官方的回答。
祝茗暗暗翻了个白眼,穷追不舍:“温先生,你说看重我的商业价值,所以才帮我那么多,可是如今你不做我的经纪人,你的投资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若换平常,祝茗是不会这样直白质问的。
但这人对病人的态度堪称纵容,祝茗甚至怀疑他就算要求对方抱着他唱摇篮曲,也不会立刻被拒绝,既然如此,试试又何妨?
“我……”
这样近的距离,体温在两个人接触的肌肤间交换,青年发烫的吐息吹在他脸上,惹得他一阵颤栗。温执明无法装作听不见,尖锐的问题字字句句叩问着心防,让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祝茗的声音好像海妖的吟唱,引诱人溺亡:“温先生,你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