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那瓶子虽立的安稳,却让雁弦惊察觉出一丝不对来,他走近一瞧,才发现刚才因余称的遮挡,他并没有看见瓶子底下压着张字条。
他翻开来一看,上面小字写的端正,如余称的声音响在耳彻一般。
——大人不要忘了竹子因何而坚韧。
原是如此。
雁弦惊盯着纸条,倏然笑了声。
如若他是别人的话也就更知更知底了几分,偏偏在进入幻境之前他收她做徒弟半年。
本来两人就应是一路的人。
更深露重,良久之后,雁弦惊吹灭了蜡烛。
余称回府之后她先回了趟房间,今日阿麦告假,在门外守夜的婢女换了人,婢女被摇醒了之后却意外的瞧见了个人就站在身前,吓的她马上就要跪下,却被拖住了手。
“好姐姐躲懒也要注意着些,我不怪你,你先下去。”阿麦带着温热的手撤开。
“下次可万万不能这样了。”
“是…是……”小婢女点头哈腰的连忙退开。
阿麦见人走后,便打好了垫子准备进去守着,屋内烛火尽灭,微弱的炭火香浸染了整间房。
余称慢慢悠悠的褪去外衣“开开窗吧,有些闷的慌了。”
阿麦把窗户打开条缝隙,其余的也不过问,就这么坐在屏风外,等着不闷了才把窗户又拢了些。
余称不知道今天雁弦惊为什么会对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雁弦惊总爱去一味的实行计划,两个人交流的不算太过于频繁,但雁弦惊也能猜到她需要什么。
但雁弦惊到底是为的什么,余称也不清楚。
她没有许诺给雁弦惊任何的报酬,她该拿什么去拖住雁弦惊,但她现在连雁弦惊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说起来徐扶风是一个意外的因素,他和雁弦惊熟识是她不知道的,但雁弦惊却也要将计就计下去。
她犯错了,这是该的。
余称想到这里,她坐起来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届时她入宫以后,雁弦惊成为少傅,她应该也会去同公主一起学习,那他在以后会不会也成为她半个老师?
想到这里,她居然有些…从容?
既然找不到任何的原由,那就先将两个人绑在一块。
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春草发芽一样的疯长。
她需要盟友,她真的太需要盟友了,在这个满上压迫的世界里唯一能帮助她的只有雁弦惊。
余称忽然咳嗦一声,她回过神来,缓了缓气,却还是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不该这样的……重新理理思绪。
不过她是害怕的,雁弦惊这样好的一个帮手,要是没了,她简直寸步难行。
她留下那个字条,主要是想加深与雁弦惊的联系。
她在心底念叨着——所以雁弦惊,你一定一定要帮我啊。
进宫的日子定的更早,不过三四天之后的样子,四月之前余称便要准备赶过去了,收拾东西都时候,余称想来想去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带的,她最后也只想到了带着一些必要的以及阿麦一个人过去。
雁弦惊要于几日后继了少傅之位,奉命教公主礼仪文章。
彼时月明星稀。
宿梨其实晚上也没有睡觉,她一直在想白天里那个老人说的话。
其实要查也不是不能查,光没有清点人数和别的县也有流民这两点便不是没有机会可以找到漏网之鱼,只是程渡是偷偷出来的。
只是方进泛是针对他的,那他要怎么样才好。
偷偷去查也没个头,他这么些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空守在候府里头,也就单单有个封号罢了。
宿梨有一个猜测,程渡以前可能一直被人看着,但如今为什么又能让他来长松县了呢?可能是觉得程渡掀不起什么风浪吗?
亦或者是方进泛那边出了忙事,不得不将程渡暂且搁置,比如说——公主和亲?
宿梨正想着,余光一瞄门口,居然看见了一个人影。
她被吓的不敢妄动。
可是这分明不对,她也是妖魔鬼怪,有什么好怕的。
说是这样说,开门她还是不敢去开门的,她和程渡今日才在客栈里头付了几日的房钱,这个时候是谁能来找她。
只是她越发盯着,越觉着那道身影有些许的熟悉。
良久,她才似叹似的松口气,屋外的人伫立许久,寒风不知刮了几遍,他的手冻的发起抖来,正准备要走时,房屋的门却忽然朝他漏出来几丝的暖意。
是他先前付给客栈要的炭火。
“我在里面睁眼了多久,你就在外面站了多久。”宿梨身上单薄,程渡也不敢看她。
“不冷吗?”
他立在房门前,还是踌躇。
“你之前什么心思,现在就不敢认了吗?”宿梨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才舍得说话“你…都知道?”
宿梨将他拉进屋内,关了门“我不是傻子,任谁猜都能猜的到的。”
“你需要一个机会来长松县,黄家一案你其实私自查了很久吧?……也是,最有疑点的不就是黄家那档子事了嘛。”宿梨轻飘飘的点透程渡的心思“发现自己其实太过于无能为力了吗?”
宿梨叹下口气,两人之间距离隔着的距离不过几寸,她认真道“程渡,你很聪明了。”
“保全自己而不得不做个闲散的侯爷,假装自己不擅长与人交流,整天闷在自己的府里,但暗地里联通着李之德巡查黄家一案……其实我想问问,如果我这个幌子没有出现的话,你以前准备的是什么办法呢?”
程渡望着她,有一瞬间的无言,但虚握了握手之后,还是道“原是赏花宴我也要去的,李之德在那等着我,近日来朝堂争端越烈,还不至于查我一个人去了哪重宴会……”
“错了。”宿梨握紧他的手“没必要为李之德开脱,他这样做自己是不是也获得了利益?你几年不去宴会,那天偏偏就带上我去了,你其实也知道,有了我只是个目前来说算好的挡箭牌,但也就是良心上过的去,想着为他开脱着没有利用你,但实际上给不给这个挡箭牌也是无所谓的,有我没我都一样,他一开始只是想让你过来。”
程渡忽然有些发抖,语言开始发起乱来“对不起……我…自愿的……”
“我没怪你。”宿梨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一开始没想问,你也利用我了不是?我也想借你之手查查我的良心……这其实算是扯平了,你今晚上站我门口这么久,这一句道歉你也没问问我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