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学的到,全在于我一人。”
私心私行于她,全在于她一人。
雁弦惊垂着眸着她“如此贸然,万一有不能全意的地方该如何?”
余称抬起头,身板如松。
“我早知无可退路,唯死唯生。”
檐下一阵沉寂,良久之后,雁弦惊叹了口气,伸手去将她扶了起来。
“天寒地冻,久跪着凉。”
雁弦惊低了低头,开口道“长松县剿匪行动暂停,只等恒安侯报官追查死犯孟嗣。”
“我留在这的时间不长。”
“这是好事。”余称道“届时你打算怎么做?”
“照原样,保孟嗣。”
孟嗣身份一旦公之于众,黄家一案的翻案也马上到来。
皇帝留南,北疆留守。
击鼓声响,传拓万里。
“何人击鼓鸣冤?”
“恒安侯程渡,发现前朝死犯孟嗣,在此鸣鼔。”
朱红的大门被打开,从暗中出来抹相宜的绿。
“请上公堂。”
宿梨记得,在午光还没照耀到大地上时,一同昨日的好酒反光,将老人的脸照的发亮。
“虽死我必死,但求沉冤情。”
他豪迈的将最后一口酒喝尽,一下杂碎了陪伴了不知道同他多少年的旧碗。
回过神来,孟嗣已经被官兵压在公堂之上。
“前朝死犯孟嗣,假死私逃,你可认罪?”
他叹出一口浊气,飞在青日的光下
“我认。”
“何人救的你。”
“黄家二少爷,黄拘。”
“黄拘已死数年,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何救你。”
“黄家于长松县私藏军火,当时我是县令,黄拘与我串通连结,将余下的军火藏至了桃花源。”
薛县令一拍案板,呵道“大胆孟嗣,长松县没有桃花源这个地方,休要欺瞒本官。”
“桃花源有两处地点,一在绥祯十七年布下,二在绥祯二十年布下。”
“既已知道地点,还不通通报上来。”
孟嗣缓缓抬头,光又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声音浩浩荡荡“我不知,所以请求翻查黄家。”
“知情不报,处以拶刑!”
一声令下,官兵架着刑具走上前来,将孟嗣捆住,把拶子套在他的手上。
整整一刻钟。
手上猛的被缩紧,刑具想要他苍老的手压的一颤,万千疼痛只闪现在孟嗣的手上,他疼出泪花,四肢想蹬伸,却被牢牢的困住。
他嘴里只念叨着一句话
“我全然不知,但请查黄家旧址!”
一枚牌子砸在地上“再用刑!”
“我全然不知,但请查黄家旧址!”
一刻钟以内,他始终念叨着这一句话,到疼晕了过去,却还没晕过几个烟灰乱飞,一盆冷水便从头到脚的浇了下去,流过他的白发,将冷汗冲刷,刺的他伤口剧痛,脑上青筋一跳,又转醒了过来。
一道令牌再次砸下,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痛觉。
“再用刑!”
他痛的呲牙咧嘴,耳朵几乎听不清任何的话语,但仿佛所有的力气集中在了喉咙——
“我全然不知…但请…查黄家……旧址!”
程渡跪在旁边,他的肩脊发着抖,眼睛紧紧瞪着地板,仿佛这样就能将周遭的声音与事物一同隔绝一样。
可事实已成定局,他逆转不了,他也无能为力,只禁锢着泪水,想要抬头求情时,却总想起上午他们商议的话。
“不能求。”
彼时的人还中气十足的将手一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受刑的,这是必要的——况且这刑对我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早在那么多年前我就受过比这还难受的刑罚了。”
他说的轻巧“你们把我供上去,届时查案,他皇帝需要案来留他,所以就不会不查——只不过到时候查的怎样,就得看你们了。”
“装模作样给官家看罢了,就算我说的话是编的,一时半会他们不会杀我,受刑是必须受的,你检举我,必然不能为我求情。”
所以只能等受刑完毕。
半个时辰已过,冷水不知道浇了几趟,薛县令才止了动作,换另一条令牌往下砸“送入牢狱,待我支会刑部再议。”
孟嗣被架起来,即将送入牢狱时,他余光瞟了眼跪着发抖的程渡,忽然就想起了三月春的味道。
烈,醇。
行酒前他的话还留在城外寺庙“不必为我担心,也不必为我愧疚,这本是我该受的。”
程渡见人被架了进去,有些撑不住的要往旁边倒。
薛县令看了一眼他,嘱咐官兵道“恒安候身子弱,我听闻来长松县之前侯爷还大病了一场,如今连夜风波又在这跪了许久,必然是不好受的,来人扶住他,送往厢房小憩。”
程渡就这么被官兵扶起来送往了厢房,他一路上脚步都有些虚浮,好像魂不在身上了一样,唯一能感知到的便是怀中的画卷稍稍动了动。
他将门关好,一个转身,宿梨便已经出现在身后。
“程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