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梦境中母亲自缢,父亲被斩相比,如今境地怎么都是自己赚了。
只不过,父亲还是牵扯进了这件刺杀案中,看来是经手过祭天的人都有嫌疑。
但幸好,不管怎么说,全家性命算是保住了。救下皇后只是把家族覆灭的危机延后,而如何破解刺杀案,揪出幕后主使洗脱父亲的冤屈才是解题之法。
但能从何处入手?
她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女子。
思至此处,她将茶盏搁在床头几案上,抬眸道:“穗儿,你帮我准备下纸笔。我昏迷数日,双亲皆不知我的情况,如今醒了,理应写两封信给父亲母亲报平安。”
幸好受伤的是左肩,不影响书写。
只是,落笔前她犹豫了一下。
宫中送出的信件皆会被查看,若想在信中做下暗号通信怕是会引人猜忌,且不说能不能送出,倒不如就直接明了点,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彼时,乐昌携着月色从一阵珠帘玉碎声中疾步入内,见着披着外衣在书案前执笔的陆银华。
她长睫低垂,昏黄的烛光散落如丝缎的发丝上,似有一层柔和的金纱,面庞依旧清隽,只是神色苍白,消瘦的脸颊多了几分病气,惹人生怜。
是活生生的人坐在书案前,不再是气若游丝双眸紧闭地躺在床上。
听着脚步声进屋,陆银华抬起头,搁下笔,手撑着书案踉跄地站起身,望着来人,嘴角噙着笑:“殿下来了……我倒是有福分,能让平日里赖床不起的殿下为我夜里起一次。”
略带沙哑却依旧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乐昌心中欣喜和酸楚交杂万分,泪眼婆娑,一把扑在她怀里:“华儿……呜呜呜呜……你总算是醒了……呜呜呜,我以为……呜……总算是醒了,你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陆银华双手扶着她的背,待她哭完怨完,才皱着眉忍着痛道:“殿下,松松,肩膀上伤口疼。”
“啊,我一下太激动,碰到伤口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乐昌说着就伸手扒拉着她左肩的衣襟,一副要看看的模样。
见她一惊一乍的,陆银华莞尔一笑,轻声安抚道:“殿下别担心,没事的,逗你的。”又戏谑道,“得亏了大雍最最最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为我喂药,当真颇有奇效,真真药到病除。”
闻言,乐昌脸颊一红,剜了穗儿一眼,穗儿讪笑着吐了吐舌头,躲在陆银华身后避开她的眼刀,又轻哼一声:“不用猜就知道是穗儿多嘴,不过,你刚醒就有贫嘴玩笑的力气了?”
随后拉起她的手,指尖上传来一阵冰凉。
“手都凉了,才醒就下床,受凉落下病根儿怎么好?快回床上躺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怎么随意走动。”
闻言,穗儿和桃桃扶着陆银华缓步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斟上一杯热茶,放在她手中让她暖手。
“想着在宫中昏迷许久,父母亲还不知我的情况,恐让他们担忧,遂起身写了两封家书。若能报个平安,不让他们忧思挂念才好,只想着早一刻写好,便能早一刻送出去。”
乐昌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陆银华嘴唇上,把人按在床上:“嘘,不要动。”
转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两封信纸,上面写着“问父亲母亲安,不孝女平安,勿思勿忧勿念”。
看完,乐昌敛色沉声道:“怕是不能了。宫中戒严,不进不出。”
她放下信纸,默声良久,让穗儿二人去取些吃食点心来。
待她二人脚步声渐远后,她悄声探身出门外左右看了看。
四下除了虫鸣鸟叫外,再无其他声响,将门闭上,随后才蹑手蹑足来到床前坐下。
“刺杀发生在祭天大典上,怕让百姓对天神降祸的恐慌,于是宫里只对外宣称是因母后在祭典上头疾发作,父皇为了母后的安康自愿罢朝侍奉神明十五日。其实,是为了让三皇兄和五皇兄能在十五日里,将案情查清,揪出幕后主使。”
陆银华着急得捏紧手中茶盏,急切问道:“怎么样了?”顿了顿,松掉手上力气,暗自叹息。
想来是没查出,若是查出来,父亲应当归家了,而不是天牢里。
乐昌却不回她,只是敛色静静地盯着陆银华,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观察她,片刻后,叹了口气,低声至用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是不是……说谎了?”
“嘿,被发现了。”
陆银华眼角微弯,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陆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