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够真诚吗?能不能拉到小青一起加入御书房队伍,完成每日课题作业啊?
夏潋沉默了许久,最后才深吸一口气,掀袍跪地,给宁诩行了叩拜大礼。
“臣夏潋,谨遵圣旨。”他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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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中的每日八卦又悄悄转了风向。
原本对秋水苑夏公子颇感不屑的部分宫人,意外发现如今每一天,宁诩都会召夏潋到御书房伴驾,时常一待便是大半天,还一起用膳,恩宠有加。
再加上现在夏潋已经是良君位份,宁诩又赐了他协理后宫之权,俨然风头无两,再不会被旁人轻视。
反而竹意堂的段侍君,在闹得众人皆知的“夜半拦驾”一事后,成日闭门不出,也不曾被召幸过。
各宫的公子们宫人们,甚至包括朝廷的不少官员,皆是好奇观望,心思各异。
“许是燕国使臣已入京,为避嫌所以才不召见……”
“这话说得可笑!燕国既来了人,难道不应该更加宠幸,以示重视么?”
“不行不行,段晏乃是燕国七皇子,待在陛下的后宫已是屈辱万分,若再每夜献媚讨好,燕国岂不是蒙羞至极……”
“哪有那么复杂,指不定就是性子桀骜不驯,惹得陛下不快,不如夏良君温柔可意,这才失宠了吧!”
这些乱七八糟的揣测,段晏一概刻意不闻。
他在竹意堂中,每日便是休息、练字、看书,偶尔喂一喂竹林小池塘中的锦鲤,神色始终冷淡,仿佛对外界的议论根本不以为意。
只有夜晚添烛的小宫女,会偶尔发现青年深夜仍静静地立于院中,长睫垂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几日后,冷清的竹意堂终于来了人,是御前大太监宋公公。
“段侍君,”宋公公行了一礼,恭敬道:“陛下请您今夜一同参与宫宴,燕国来使也在其中。”
在池塘边看书喂锦鲤的段晏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我以什么身份入席?”他又淡淡问。
虽然问出了这句话,但段晏心中已有答案。
燕国如今是战败国的身份,他这个七皇子,更是扣押在昭国皇宫的低贱质子,是最为耻辱的那一笔历史。
既已刻意羞辱,那就更应该对外昭显他“段侍君”的身份,最好宴席上把他安排在无人在意的位置,与后宫那群公子们坐在一处,才能令燕国颜面无光,狠狠地震慑使臣一番。
这样一来,才算是远扬国威了。
没想到宋公公却说:“自然是燕国七皇子的身份,与燕国来使同坐一席。”
段晏愣住了,神色意外:“宋公公没有交代错吧?”
宋太监摇摇头,笑着道:“奴才怎会传错这等重要的话,是陛下今晨在御书房亲口吩咐的,还让宫人们将您的食物酒饮换成和使臣们一致规格,以接待贵客的方式对待您呢。”
段晏默然许久,低声说:“怎会……?”
就算不提两国之间的仇恨,就凭他曾……两次那样逼迫了宁诩,难道宁诩不会心怀怨恨,在这最好的时机出手报复么?
明明那天上午,宁诩还故意将他丢在寝殿,自己去了什么秋水苑看那新晋封为良君的什么小青小绿的。
收回万千思绪,段晏抿了下唇,道:“知晓了,多谢宋公公。”
然而等到了晚上,段晏被宫人带着入宴,一抬起头,竟见宁诩手边稍低一些的位置上,还放了把椅子。
身着深色礼服的夏潋被宋公公引到那特殊的座位前,迟疑半晌,还是落了座。
段晏:“……”
青年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完美得体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隙。
偏偏他旁边的燕国使臣,还要压低嗓音来询问一句:“微臣见过殿下。想问那坐在昭国皇帝龙椅之侧的乃是何人?是中宫皇后么?怎会是个男子?”
然后使臣就看见他们曾经最是风雅从容、礼仪得当从不出错的七殿下,重重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用力之大甚至令得里面的酒液溅了出来。
“那个?”段晏垂下眼,很轻地嗤笑一声,哼道:“应是……这昭国新帝近来最为喜欢的男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