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来到皇后寝宫,恭敬请安。皇后着人端来莲子羹,为其消暑。
“这六月间气候潮湿,格外伤神,景明,你可要注意休息,身体为重。”皇后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自是格外贴心。
“母后不用担心儿子,每到夏天最难熬的可是四弟。”太子用着最正经的语气,却也盖不住话中的轻视之意。
“他已药石无医,你贵为太子,自是金尊玉体。”母子两人相视一笑,转而谈起正事。
“你为何要举荐邵景琛?若是此番他巡边有功,回来封个王爷,在朝堂之上岂非惹人注目?”
邵景明凑近皇后身边:“母后怕是许久未见五弟,都忘了他什么样子吧。”
皇后想起邵景琛那躲闪的眼神,呐呐的声音,心里松快了不少:“是母后多虑了。”
宫内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宫外裕王府格外冷清,迎接邵景澜的只有孤独。
邵景澜的生母仁惠皇后在生完他就咽气了,于是他被过继到当时的贵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名下。邵景澜与邵景明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皇后对他们没有明面上的偏向,但邵景澜还是感受到一堵隐形的墙将他们隔开。
王府管家袁如讳迎面走来:“殿下,奴才为您换上便装。药在炉上煨着,现在喝正好。”
自从邵景澜有记忆起,袁如讳就一直陪伴他左右,可以算是半个亲人。袁如讳本是宫中宦官,由于他照顾邵景澜长大,又能把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因而裕王开府后,皇帝特许他出宫当王府管家。
邵景澜将药一股气喝下,喝了这么多年药,早已变得对苦味不敏感。但他注意到,只要是袁如讳递过来的药,总是不冷不烫,刚好入口。
宫中关于布告一事已经尘埃落定,芙蓉镇这边还围着一群百姓。
镜澄正琢磨着,忽听见耳边有人啐了一口,小声骂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禽兽!”
镜澄循着声音看去,是个白胡子小老头,穿着粗布麻衣,身材精瘦,略有佝偻,面色暗红,散发着酒气,镜澄只当他说醉话。
晚间镜澄将布告内容告诉父母,问他们可知壑州大都督牟平其人。听闻牟平二字,他们锦脸色一沉,时济说了句“不清楚”,草草敷衍过去。睡前镜澄再次询问母亲,苏织锦只说了一句:
“宣威三年,牟平时任络州州牧。”
镜澄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大都督定然在时家覆灭这件事上脱不了干系。这时,她忽然想起白天遇见的那位小老头,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直觉驱使着镜澄一定要找到这位老头,探寻其中的隐秘。
既然遇见时他浑身酒气,这老头或许喜欢喝酒,明日可去酒馆里找找,芙蓉镇的酒馆就那么几家……镜澄没什么把握,却期待着能再见到那老头。
天一亮,镜澄先是去了芙蓉镇东边的顺福酒肆,向店家打听了可有小老头身形的人来买酒,店小二回复没印象。
随后,她去了镇西头的知味酒肆,还是没找到。最终,跑了一天,一无所获。
天快黑了,镜澄推测许是这老头今天没出来喝酒,不妨明天接着找。
正往回走着,镜澄瞥了一眼路边的小酒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他为何趴在桌子上?
镜澄走近他身边,轻声喊“老伯?”
只见那人没反应,反倒打起了呼噜。
于是镜澄又凑近了些,加大声音:“老——伯——”
那人终于徐徐抬起了头,望着镜澄,眼角似有泪光,用浑浊的嗓音说道:“乖孙,扶爷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