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老林,参农挖出一株百年老参,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参须上缠着一缕青绿色的丝线——与阎玦手中的碎片如出一辙。
阎玦眸色阴沉,指尖轻敲观冥台边缘,每一下都让台面结出冰霜:"他们在转移阵地。"
"不止如此。"李治野展开一卷竹简,"这些新出现的无魂人,多为阴时出生。"
阎玦的瞳孔微微收缩。
比之前更严苛的筛选条件,意味着对方需要的生魂质量更高。
"还有件事很奇怪。"李治野犹豫道,"这些新案例附近,都出现过......"
"佛寺。"阎玦冷冷接话。
舆图上,每个红点密集区不远处,附近都闪烁着一枚金色莲花标记。
不是青林寺。
是其他更古老、更隐蔽的寺庙。
阎玦抬手,一道冥火打入舆图。画面迅速放大,聚焦在一座深山古刹上。寺门匾额上,"慈航寺"三个字已经斑驳,但门前的香炉却崭新发亮。
炉灰里,隐约可见没烧完的彩票残片。
"准备阴兵。"阎玦的袖中滑出勾魂索,"本君亲自去会会这座庙。"
李治野欲言又止:"和遥姑娘那边......"
"谛听在。"阎玦淡淡道。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碎片破裂的瞬间,和遥的护身珠曾与之共鸣,绝非偶然。
"另外,"阎玦眸色微深,"派人盯着所有接触过她的人。"
李治野点头领命。
阎玦最后看了一眼舆图。那些红点正在向某个方向缓慢移动,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汇成一条血色溪流——
流向地府最脆弱的结界节点。
深山古寺,死寂无声。
阎玦踏过山门,脚下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黏腻湿滑,像是刚刚被血浸透。夜风卷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像是有人刻意用香火掩盖死亡的味道。
"大人?"身后的阴兵低声请示。
阎玦抬手示意他们退下,独自迈过门槛。
阴兵早已奉命潜入寺中,处理那些被小鬼附身的僧人。此刻,寺内只剩下真正的尸体——那些被抽空魂魄的躯壳,横七竖八地倒在廊下、佛前、香炉旁。他们的面容扭曲,双眼圆睁,瞳孔却是一片浑浊的灰绿色,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蛀空了。
阎玦缓步前行,指尖轻触一具尸体的眉心,闭目感应。
——魂魄被硬生生抽离,躯壳里只剩下一缕青绿色的残渣。
和那些无魂人一样。
他眸色阴沉,继续向大殿走去。殿门大敞,香烛早已熄灭,唯有供桌上的青铜香炉还泛着诡异的微光。炉中灰烬未冷,隐约可见未燃尽的彩票残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
他缓步走过,目光扫过每一张灰败的脸,忽然——
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刺入视线。
那是个年约四十的僧人,眉间有一道陈年疤痕,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阎玦的呼吸微微一滞。
在哪里见过?记忆的碎片如利刃般刺入脑海——
这个场景……
血雾弥漫的战场上,阎玦跪坐在尸堆中央,双手深深插入泥泞的血土中。他的呼吸粗重如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硝烟与腐烂的气息。四周散落的尸体形态各异,有的还保持着死前最后的挣扎姿态,有的已经支离破碎无法辨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却没有一道伤口。这不是他的血,却又似乎全都是他的血。
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右侧传来。阎玦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身影正艰难地向他爬来。那僧人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浸透,左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的脸,跟他在慈航寺见到的一模一样的脸。
已经死了的疤面僧人,此刻正活生生地匍匐在血泊里。对方僧袍残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绿色纹路,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
"阎、阎君......"僧人颤抖着举起手中玉佩。
那枚青绿色玉佩正在疯狂抽取他体内的生机,每说一个字,他脸上的皱纹就加深一分。
"住持说...这是您当年赐予的圣物..."僧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绿色结晶,"可它...它在吃人......"
阎玦瞳孔骤缩。
阎玦的指尖在触碰到玉佩的瞬间,青玉表面骤然亮起幽光。那些蜿蜒的符文像是被唤醒的蛇,一条接一条地泛起暗金色的光泽——
这确确实实是他的东西。
每一道纹路都刻着他的灵力走向,每一处转折都带着他独有的施咒习惯。甚至连边缘那道细微的裂痕,都和他记忆里某次收剑时不小心磕到的痕迹分毫不差。
"怎么可能......"
可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有嘴角残留着一丝解脱般的微笑。阎玦呆坐在原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脊椎蔓延至全身。他环顾四周,每一具尸体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
他感到天旋地转,世界在他眼前分崩离析。最后的意识里,他只记得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个罪人般等待着应有的惩罚。
黑暗吞噬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