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荻觉得手心很痒,他对盛朴云无声道:“不会了。”
他没有想到盛朴云对自己怀有如此真挚的感情,也没有想到盛朴云会如此依赖自己。
如果在几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觉得自己和盛朴云本就该如此,对于盛朴云对自己情感上的依赖会感到极大的开心与满足。
可是现在,他的内心却惶恐不安,自己作为那人灵魂的一部分真的配拥有这样纯净的情感吗?
那人的名字是苍铭昊,一个几乎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人物,此人罪恶之深让后人避犹不及,反复提到他的名字,只要他的名字还留在世上,就会带来灾难,后人希望万万全全抹去他的存在,只在史书上只言片语。
就连用于镇压他的法阵,也担心完整的法阵会带来可怕的力量,于是将法阵四散各地,只在上边留下了一个独特的记号用于确认,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见过甚至拥有法阵图案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用途了。
只有一部分人,为了防止苍铭昊再度复生,把这件事口口相传,师父就是其中之一,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师父也不清楚。
郑荻的心脏又疼了起来,脑子也嗡嗡的,新涌入脑海中的记忆让他有了别的想法。
会不会,不记录下苍铭昊详细历史的原因不是他罪大恶极,而是含冤而死,所以后人隐瞒了此事。师父他们也因此受了蒙蔽。
不对,不对,不能被他操控了意识,就他那性格,说出的话都不像好人。
可是现在的记忆所呈现的,自己很难再这样“欺骗”自己了。
不过,关于这部分记忆,仍然缺了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则是事情真相的关键,当时对苍铭昊所作所为的善与恶,尽在与此。
可是要想知道这一部分,就必须“接受”他。
但镇压这件事,他都必须成功,师父他们是无辜的,其他人是无辜的,不可以信他,不可以犹豫,不能让师父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不能害了一直帮助自己人的性命。
苍铭昊会给世人带来灾难这一点已经很明显了。
师父他们是怀揣着极高的理想,他们为了锄奸扬善,匡扶正义,师父用自己的生命把那人束缚了起来;关前辈则不断找寻镇压那人所需的资料与物品,告诉自己去哪里获得;而师兄则帮助自己诈死,处理师父留下的事物,同时偷偷购买那些可以买到的用于镇压的材料。
自己要坚定决心,而且苍铭昊所说得话,也能初见一些端倪,在关键的那部分里,苍铭昊不可能完全是一个受害者。
可是,接受了全部记忆后,他会成为谁呢?
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这一切,不能跟着他走,我是谁?我不是他,我是夏朴斋,不可以相信他,我是……
郑荻心脏疼得厉害,无意识攥紧了盛朴云的衣服,他迷迷糊糊的听见盛朴云呼唤自己的声音。
我是盛朴云的师兄,我是濯秀的徒弟,我是倪朴臻的师弟。
我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孩子,我的母亲是夏闻蝉,我是我母亲的孩子。
盛朴云看着郑荻倒在自己怀里疼得直叫,挣扎间郑荻的领子敞了开来,通过领口,盛朴云发现有东西在郑荻的胸口蠕动。
他当机立断,扒开郑荻的衣服,拿从张家带来的针扎了上去。
郑荻平静了一下,又挣扎了起来,不过郑荻意识清醒了一些,他也发现了胸口的虫子。
他对盛朴云道:“你直接用刀把它挖出来。”
这句话说完,郑荻又疯狂挣扎起来,还一边喊着:“娘,娘。”
盛朴云知道他是疼狠了,虽然于心不忍,可没有别的办法,他对沈塘道:“沈公子,你按住他,我把他胸口那东西取出来。”
沈塘闻言,迅速按住了挣扎着的郑荻,盛朴云狠下心,深吸一口气,精准而迅速地忘蠕动的地方划了一刀,把有少女食指般大小的虫子挑了出来。
郑荻迅速安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盛朴云赶紧把伤口上涂上药防止感染,然后找出一条白净的绷带,用灵力绘上让伤口愈合的咒文,仔细包扎住伤口。
又拿了一张帕子擦了郑荻额上因为疼痛而留下的汗珠。
沈塘则好奇地看着郑荻身上的红色纹身,觉得这些纹身像咒文编织成的网子,把郑荻牢牢包裹住,他觉得这么看对郑荻有些冒犯,于是移开眼,转而去研究那条虫子。
盛朴云则顺着那红色的纹理轻轻抚摸,他感受到这些纹身重新运作了起来,在郑荻的身上流转。
血红色的纹身在郑荻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仿佛标示着一种罪恶,要把这具□□牢牢束缚住,不让欲望,邪念溢出。
郑荻突然睁开了眼,盛朴云与他对视了片刻,想到自己的手还放在郑荻的胸膛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释道:“我想看一下你身上咒文的情况。”
郑荻点点头道:“谢谢你。”
然后郑荻又把身上的禁制完全解开了,事已至此,束缚已经失去了它原有作用。
纹身亮起幽光,不一会,原本血红的纹身变成了褐色,如同血迹干枯在身上一般。
郑荻低头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想也没想就解开了绷带,就着还未干枯的血迹画了一道符,伤口开始肉眼可见的生长起来。
盛朴云早已见识过所以不奇怪,但沈塘是第一见,他拎着虫子呆呆地看着郑荻。
“我的天。”沈塘想。
“这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