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满身酒气的老头被押上公堂。他醉得不轻,浑然不知身处何处,满口胡言乱语。
这个样子连钱书臣也看不下去了,虽然他知道下属衙司怠慢公务,但是大白天就醉成这样的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来人,将他泼醒。”钱书臣命令道。
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蔡总捕一个激灵,破口骂道:“是哪个兔崽子干的好事?”
当他看到端坐于公堂上已然面色铁青的钱书臣之时,差点吓晕过去。
“钱……拜见钱大人。”蔡总捕哆嗦着,身子几乎要伏到地里去了。
“大胆蔡总捕,青天白日竟然醉酒如斯,看本官不治你一个渎职之罪!”钱书臣气道。
蔡总捕开始哭诉:“卑职知罪,还望大人宽宥。”
“近日京中有多名幼童失踪,巡捕司可知晓此事?”
“回禀大人,卑职不知。”
堂下有一名老妇气愤道:“怎会不知?半个多月前老婆子我就和一个姓杨的捕快说过此事。”
“传杨捕快。”
很快,一个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戴一柄短刀、头戴黑色纱质小帽的男子走上公堂。
只见他一双星目迥然有神、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一看便知道他和衙门中那些混迹的草包不同,让钱书臣眼睛一亮。
“卑职杨展拜见钱大人。”
“这位老妇你可认得?”
“认得。半月前她与卑职说起她家孙子失踪一事,央求卑职帮忙寻找。”杨展看了一眼身旁怒目而视的蔡总捕,又言道,“只是卑职将此事上报,请派人手搜寻,无奈衙门无一人出动;卑职又请示蔡总捕,蔡总捕却百般推诿,卑职只能自行寻找,但京中坊市众多,此举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一字一句都在控诉,让蔡总捕冷汗直冒。他原本以为只要咬死不认,衙门中的那些人自会“见机行事”,谁料竟然出了这么个不服管教的东西。
既然事情已经抖了出来,为今之计只能坦白从宽,这钱书臣又是个性子软的,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蔡总捕一时间想出了无数种脱罪的法子。
“钱大人,卑职死不足惜,只是孩童失踪事关重大,还望大人给卑职和巡捕司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钱书臣沉吟不语,看向堂下众人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只要寻到人,我们也就不计较了。”堂下百姓一阵议论后,戚卓回道。
巡捕司着人画了全部失踪孩童的画像,出动了所有的捕快和衙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几乎查遍了京中门户,但都没有发现。这些孩童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虽然守城侍卫对这些孩童并无印象,但杨展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这些孩童早已不在京中了。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还集中在城内之时,他一个人去了城外。
城郊三里外的一座废弃神庙,斑驳的神像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慈眉善目,看着倒有几分阴森可怖。
落满灰尘的供桌、蛛网遍布的房梁、荒草蔓生的大殿,无一不透露出此处已经许久未有人至。
“看来也不是这里。”杨展正要离去,目光却被某一处所吸引。
很快,钱书臣率领官差赶到神庙,里面的情状令人目不忍睹——
从神像下面的暗道里运出十几具孩童的尸体,他们浑身惨白,脖颈处皆有一道伤口,死状出奇的一致。
百姓们闻风而来,一下子晕过去好几个。钱书臣不得不让官差堵在神庙门口,避免闲杂人等进入。
钱书臣心如火煎,此事已经远远超出他审理的范围,还需尽快向天子奏表。
“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钱书臣忽然转身看向有些失神的杨展问道。
“卑职猜测这些孩子已被送出城,故而在城外搜寻,碰巧看到这座神庙,便进来查看。虽然这里看似荒废许久,但卑职发现神像下边的地面上隐约有几道拖拽的痕迹,于是找到了这道暗门。”杨展如实交代。
“你可真行啊!”钱书臣指着他又急又气道。
他本想借此案博个好名声,没想到却招来了一道催命符,恐怕这次不仅乌纱帽难保,连性命都堪忧。
“大人,这些孩童的尸体该如何处置?”一名衙役问道。
“大理寺的人还没到吗?”钱书臣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