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条项链龙辞不记得他戴过,又或许是藏在了衣领底下,她不曾注意。
现在被取下来,可以看到皮革制的编织绳下坠着的是一对戒指。
陆愈明捏着皮革绳两端的锁扣,小心地绕到龙辞脖子后面,扣上,两枚戒指就坠到她的锁骨下方。
“我把它们给你,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得到了相伴一生的资格,你也做好了与我相伴一生的准备。”
陆愈明手指勾一下皮革绳,戒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把它们放到我的面前,我就会为你俯首,为你屈膝。”
龙辞用手握住两枚戒指,掌心还能感受到从陆愈明身上带过来的体温。
“那你可能会等很久。”她说。
毕竟龙辞可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
会不会某一天在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一回头却发现那个说要等自己的人消失离去了呢?
等待,充满未知的等待,虚无缥缈的等待,最消磨人心。
一点一滴,一丝一缕,然后在某一天轰然倒塌。
你会等我多久呢?
“在不安吗?”陆愈明将龙辞揽入怀中,燥热的手心贴在她的脊背,灼热的温度像是可以席卷她整个躯体。
“你可以随时向我确认,在你不安的时候就问一问我,问我是不是还在等待。”
“我会如实告诉你。”
一个真实的答案,一个可以反复确认的答案。
真让人动心。
“如实回答?”龙辞把下巴搁在陆愈明肩头,笑着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每天出门前都问问你,今天还爱我吗?我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也很爱我吗?”
她的真心话总是以玩笑的形式说出,假装轻松,也假装不在意。
“是的,今天也很爱你,晚上下班回来会更爱你。”
这些玩笑一样的真心话,陆愈明都会认真回答。
也不知道这句话回答了多少遍。
被龙辞和陆愈明一致通过的设计稿落地化为现实,农家书屋的竹编课堂结业举办典礼,店铺开拓出了新业务,竹编文创远销国外。
文化小镇打出名气,大批游客来到这里跟着村里的老年人学习竹编制作工艺。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陆陆续续返乡,建起新房,经营民宿或是制作餐饮。
曾经暮气沉沉的村镇恢复年轻。
而陆愈明一直在这里。
从最开始连大家的话都听不懂,到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精通苗语,甚至可以给游客当翻译。
他一直在龙辞的身边。
在某一天他们一起回家。
那日下着牛毛细雨,两人同撑一把伞,是陆愈明送龙辞的那把油纸伞。
伞柄上的“辞花”浮雕依旧圆润可爱,如意玉牌在手边晃荡,陆愈明揽着龙辞的肩膀,两人贴得很近,雨丝不曾沾染他们半分。
小洋房的侧面种着爬藤月季,现在正是花期。与龙辞家那株因染了虫害而被拔出的月季相比,这株月季在陆愈明的照料下长得花团锦簇。
娇艳的红色花瓣被雨丝浸润,格外美丽。
两人走到屋檐下,油纸伞合拢靠在墙根,水珠顺着伞面流下来,在地面聚成一汪小池。
“过几天我爸妈打算带着奶奶来住一段时间,他们太久没休假,打算来休息放松一下。”陆愈明说。
竹编小镇也是一个养老休闲的好地方。
当初在做建设规划的时候,考虑到村里老年人多,无障碍设施做得很完善。后面慢慢发展,医疗卫生建设也跟上来,很适合老年人居住。
陆奶奶过来小住,他们也不必再像从前担忧周芬一样担心她的起居住行。
和陆愈明在一起的这些年龙辞去过s市,见过他家里人,平时也多有联系,对于长辈们的到来倒是不觉得紧张。
只是这次,或许可以换一个身份见面。
她握紧坠在锁骨处的两枚戒指,叫住往屋里走的陆愈明。
“你今天还爱我吗?”
这个玩笑似的问题问了无数遍。
陆愈明转身看着她,眉头舒展,眼睛微微眯起,笑着说出始终不变的回答:“当然。”
龙辞摘下颈上的项链。
原先那根皮革编绳已经磨损褪色,后面又换了新的,而串联着的戒指始终光彩夺目。
龙辞牵起陆愈明的手。
曾经学做竹编时被刀划伤留下的疤痕已经慢慢消去,在龙辞日复一日拉着他涂抹护手霜之后,十指间的茧子也都软化消失。
龙辞拿起略大一圈的戒指,套在陆愈明手上,然后摊开掌心。
另一枚戒指躺在那里。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正如当初在村子里,她一遍一遍问自己的心:是否要为梦想迈出步伐?
这几年她也在一遍一遍问自己:是否能够相信陆愈明的真心。
其实她一直走在通往梦想的路上,其实她一直知晓陆愈明的心。
她只是缺一点安慰,缺一点支持,让意欲砰然坠地的柿子知道,就算摔得粉身碎骨,落地的种子会焕发新的生机。
陆愈明捏起那枚戒指,郑重地,深情地。
他单膝跪地,伸手承接龙辞搭上来的手,像是要向为他加冕的女王奉上忠心,又像是想要捧起枝头欲坠的柿子,免得让她跌落在地。
戒指从指尖开始,缓缓推入指根。
柿蒂纹模样的戒托衔起一颗璀璨的钻石,即便是雨天,璀璨的火彩也熠熠生辉。
纤长柔夷被举到唇边,陆愈明在龙辞指间落下一吻。
愿我们事事顺心,爱意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