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看起来她真的只是在思考。
想想高峤今天三十周岁,性格古怪,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之前好歹还有祝芳岁这个‘十佳好女友’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现在她自己把人家赶跑了。
这么一算,她身边竟然只剩下一个随时随地希望她摔一个狗啃泥的我。
真是好惨。
一时和她斗嘴的劲儿也褪了,我把剩下半瓶养乐多放到中岛台上,托着下巴问她:“你是觉得不吵架有什么问题吗?”
高峤揉了揉鼻梁。
她杯子里的葡萄酒还剩下大半,盛在精致漂亮的高脚杯里。这高脚杯和高峤看起来一样的精致漂亮,透着一股清冷的昂贵。
从小到大,高峤一直是同龄人的标杆榜样。她聪明漂亮,成绩优秀。不管是竞赛还是代表学校发言,能出风头的活动一定少不了她,且一定都是第一。
我和她读同一个高中。我入学时,她的照片作为‘杰出学生’和‘优秀代表’被贴在两个荣誉栏里。不止这样,她的初中荣誉栏里至今还有她的照片呢。
也正因为如此,她高峤从小就很傲气。看人不爱用正眼,对周围一切的嫉妒恶意也都视若无睹。高峤的亲姐姐柏岭以前说,她问高峤大家都不和她玩她会不会伤心。结果年纪小小的她一抬下巴,说她时运高,听不见鬼叫。
女王一样。和我一起听到这件事的我爸当时这么形容高峤。
挺夸张的,但这确实是高峤。
时时刻刻优雅精致,端着矜贵的架子,一言一行都有她自己的章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慌乱。我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扭曲到夸张的表情,哪怕我已经试图骑到她头上,她都只是面无表情的把我拉下来,并用最刻薄的话阴阳我。我也曾在宴会上看见过工作状态的她,那时她的架子摆的倒是没那么大了,但还是优雅,还是精致,还是清冷漂亮。
就像现在摆在她手边的高脚杯,在灯光照射下熠着不多但足够亮眼的光。
而现在,我听到高峤叹气。
很疲惫的一声,沉重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会以为是别人发出的声音。
高峤把高脚杯往前推了推,白葡萄酒险些溅出杯壁。
我没说话,呼吸都放缓。上半身不自觉前倾,靠近高峤,等她的回答。
高峤的手从高脚杯挪到我的脸。她很难得没有捏痛我。事实上在我十二岁以后她再也没有对我做出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你还是孩子啊。”高峤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她不高的,至少没有我和祝芳岁高。可很多时候,包括现在,她哪怕比我矮一小点,我仍然会觉得自己需要仰视她。
“去睡吧。明早和岁岁好好玩。”
她打发七岁小孩的话很自然的惹恼我。我的眉毛都拧起来,手掌握成拳。脏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来。
可能是今晚的高峤和平时太不一样,以至于我看着她回主卧的单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真实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