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的手顺着齐逐鹿的后脑往下,停在脖颈。她把齐逐鹿拉近自己,呼吸交融时郁青又松开她。
‘挺好的。’郁青想,‘但是好在哪儿呢?’
“一年吧。”郁青没有去深究那一秒脑海里冒出的好不好的念头,她专注于眼前这一桩事,“等一下我给你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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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逐鹿带着五十万,她没有回家,坐了十二站公交车到医院。
消毒水和药味都在鼻腔里,齐逐鹿捏一捏鼻子,推开病房门。
六人病房,最角落的病床边有两个女人。她们有一模一样的背影:笔直的脊背和束起的马尾。
“婶婶,表姐。”齐逐鹿向那两道背影喊。
邓姝和李宜姿同样朝右边回头。她们母女长得很像,有同样上佻的眼尾和明艳的面孔。此时两双眼睛的眼底都带着红彤彤的血丝,眼底乌青,面色发白。
齐逐鹿又捧上七岁第一次见面时的笑:“叔叔身体怎么样了呀?”
邓姝答话前先叹气:“还是老样子。”
李宜姿的眼泪不要钱,很爽快地落下来一大串,“小鹿,我们怎么办呀?”
齐逐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帮李宜姿擦掉眼泪,再去看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的男人。
那是李洪,她的叔叔。
疾病导致封城,人心惶惶,没有人看舞剧。舞剧团的大家连着失业两年多,好不容易熬到解封,眼看日子就要回归正轨,李洪却被查出得了胃癌,已经到中晚期。
邓姝和李宜姿从小到大,生活中只有跳舞和家庭。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平静的生活,李宜姿手足无措,邓姝勉力支撑。
齐逐鹿去找郁青之前,邓姝宽慰她没关系,“我们把房子卖了,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只是苦了你和小姿。”
邓姝单纯。她只以为自家遭了难,但全世界其他人都还幸福,所以她以为她们家的房子还能卖出好价钱,没有想过钱难赚。
“婶婶别卖房子,以后叔叔病好我们还要回家住呢。”齐逐鹿笑着推脱,“您等我,我去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呀?你一个小孩儿。”
“表姐别哭了。婶婶也别担心了。”齐逐鹿把声音压得很低。病房人多嘈杂,齐逐鹿背过身让两个女人聚到自己身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我有五十万。”
李宜姿惊呼:“这么多钱!”
齐逐鹿急忙去捂表姐的嘴巴,“姐,别喊。”
邓姝悄声:“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齐逐鹿眼神闪躲:“我借的。”
“真的吗?”
邓姝的眼神鹰似的警觉。她虽然单纯,但并不愚蠢。齐逐鹿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从心底把她和李宜姿都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而齐逐鹿一旦避开邓姝的视线,做母亲的立刻就能明白:“齐逐鹿,你出来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