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就在外面等他。”说罢,姚安如退到一旁,坐在台阶上。不论门子怎么劝,都不肯进去。
这门子心中暗自叫苦,主家都睡下了,不便轻易打扰,而姚安如是主家的贵客,也不能怠慢。思来想去,他还是硬着头皮,回去通传。
“吱嘎——”
不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一瞬间,浓郁的百濯香气息涌出,接着渠逸从门里走了出来。
姚安如从石阶上起来,只见他穿着一身绀紫色绣金烟罗纱寝衣,衣襟处松松垮垮地搭在一起,胸口的皮肤露出好大一片,白皙如雪,比那月光都明亮。
这一幕,与昨日梦境中几乎一模一样。姚安如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脸也开始发烫了。
“难得啊,昭昭姑娘光临鄙舍,有失远迎。”渠逸双臂抱于胸前,随意倚靠着大门,用他忧郁暧昧的眸子看着姚安如,一副优雅又颓靡的样子。
对于渠逸这样的贵公子来说,体面最重要。他衣衫不整地出来,分明是故意的。
姚安如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他身上百濯香实在迷人,闻得人脸红心跳。因此,白日诸多烦恼,此刻都不便多言。
“那个,我,我听重馆掌柜说,胡家女儿被你带来了,她在哪儿,我接她回去。”姚安如低声说。
“她睡了。”渠逸柔声说道,“不如你也随我进屋歇息一晚,明日我着人送你们回去。”
“不必,你且唤她起来,随我走。”
“行行好吧,我的昭昭姑娘。”渠逸说,“这疯女可是折腾得很,此刻若将她唤醒,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那,好吧。”姚安如后退,下了一阶石阶,“我在这儿等着,她一醒我便带她走。”
“哎呀,我的昭昭姑娘,你可比那疯女还闹腾人呢。”渠逸松开手臂,顺势向前一步,站在台阶上,目光温柔地垂落在姚安如脸上,“别担心,她在我这儿好着呢。倒是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谁惹着你了?”
话说到这份上,姚安如也不客气了,将白日发生的事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不想渠逸还洋洋得意地说:“看来凤鸣城百姓还真给我面子啊。”
“你能否不要让他们再优待我了。”姚安如要求道。
“这样不是很好吗?”渠逸反问。
“不好!”姚安如提高声音,“我已经不是什么姚将军了,我不需要被优待,也不喜欢。”
她瞪着一双大而明亮的凤眼,眉头微蹙,令这张清冷的脸变得鲜活了许多,实在有趣。
渠逸看着她略带急躁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好啊。”他回道,“明日我就在凤鸣城贴满告示,今后不许任何人优待于你,如何?”
“不妥。”姚安如摇了摇头,“如此,城中百姓大概会误以为我得罪了你,今后该给我使绊子了。”
“那就在告示中说明,你不喜欢被优待,让众人以平常心待你?”
“也不妥。”姚安如说,“这平常心说得容易,可如何才算呢?贴告示,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会让人对我更加另眼相待。”
“那我向城主借些侍卫,挨家挨户通知,可好?”渠逸无奈地问。
姚安如闻言,眉毛蹙得更紧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故意整我是吧?”
“我怎么整你了?”渠逸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反问道,“你可真会冤枉人。我一整天什么都没做,你却恼怒于我。你说不愿被无故优待,我帮你想法子,贴告示,你又不愿意,还说我整你。昭昭,你讲点理吧。”
他越来越不见外了。
姚安如心里憋着火。她明显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萌动,让自己坐立不安,她也知道,这令人不适的感觉,都源自渠逸。
一定要保持距离。
姚安如不客气地说道:“我既得以重生,便不想与往昔再有瓜葛。此番你盛情相邀,而我只能辜负于你,实在抱歉。这几日在重馆的花销,我会还给你,包括秋凌川的那份。今后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好。”渠逸答应得痛快。
可下一瞬,他便伸出手,问姚安如索要这份花销:“你先拿五十钱来,随后我让重馆的掌柜算了账,多退少补。”
姚安如见状,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一个劲儿地骂秋凌川,要不是他非得来凤鸣城,也不会欠下这么多账。
她搓了搓手心,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改日给你。”
“哈哈哈哈……”渠逸突然大笑起来,“你这是何必呢?我又不曾逼你偿还。”
“你是未曾逼我,可我不想受你好意。”姚安如道。
渠逸闻言,收起笑容,稍稍将身子探向姚安如,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说:“你这性子,真的很冷漠。”
姚安如也稍稍后仰,回道:“那又如何?”
“有的时候,人过于冷漠,也是一种刺激呢。”渠逸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
见他开始胡言乱语了,姚安如不愿搭理,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她还特意表示,明天来接疯女时,定会带一部分钱财先还了。
渠逸闻言,也没过多要求,只是微笑着看她,琉璃般的双眸中尽是缱绻与玩味。
夜色如墨,轻轻涂抹在大地上,星辰稀落,像是在窃窃私语。大宅门口的灯笼发出温暖的光晕,照亮了地面的一小片区域。
姚安如退出这片光域,于寂夜中,迈着急躁的脚步往回走。十多步后,身后又传来渠逸富有磁性的声音:“昭昭,我喜欢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