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途鼎倒在地上,鼎沿的黑色妖泥一滴一滴地落下。
渠逸抱着霍斗的尸体,眼中琉璃般的神采早已消失,他呆滞地望着地途鼎,心中怅然。
那年在九幽,两人跪在赢鱼夫人面前,声称要拜在她座下效劳,赢鱼夫人都没看二人一眼,摆了摆青鳞鱼尾,命人将二人押下去,给地途鼎当燃料烧了。
二人相视一笑,待见到地途鼎时,霍斗脊骨凸起,化作巨犬,撞开了看守大鼎的众人,渠逸则化作九头鸟,咬断缚在鼎身上的锁链,一番撕斗,终于将那鼎偷了出来。
为甩掉魔族追兵,二人藏身在一个山洞里,霍斗突然灵机一动,扯散渠逸束发的玉冠,打趣道:“你披头散发的样子甚是可怜,若方才这般面见赢鱼夫人,她才不舍得拿你当燃料呢。”
渠逸反手将他的衣襟撕得更凌乱:“魔族的女人就爱看俊俏郎君衣衫不整,你这般,夫人也舍不得你。”
?
“哈哈哈哈……”
从仙都到九幽,再到凡间,二人走了那么多路,经历了那么多事,很有多都记不清了,但那些喜怒哀乐的感觉还记得。
一城的妖向通天塔涌来,在渠逸时断时续的埙声中,走走停停,时梦时醒。从一层到十层,到处是游走的妖,说话声、脚步声充斥了塔腔,平日的静地现下变得异常吵闹。
吵闹声灌满了渠逸的耳朵,搅得他心神不宁。
“你走吧。”他用气息说道,“去顶层,神鸟的塑像后面有一个隔间,那里安静,你且在那儿歇一晚吧。切记不要出塔,魔族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姚安如探身过去,蹲在渠逸身边,帮他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渠逸抓住她的手腕,令她停止动作,并说道:“我想陪霍斗待一会儿。”
自从渠逸为她戴上黄玉戒指起,姚安如便开始对他挂心了。她看着他如此伤心,心中也不是滋味。
而一旁的秋凌川冷着一张脸,用那只正常的手拉过姚安如,带她离开这个满是黑泥的地方。
辘轳“吱扭吱扭”地响,载着二人缓缓上升,来到了塔的顶层。他们走下辘轳,从妖群中跻身而过。突然,一声“昭昭”在身后响起。
姚安如回头,看见妖群中跳动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是玉孩儿。
“快过来呀!快看!昭昭在那里!”一个玉孩儿指着姚安如说。其他玉孩儿看见了,纷纷在妖群中跳跃着,向她而奔来。
还是像之前一样,玉孩儿们喜欢拽着她身上的宫绦荡来荡去,嬉闹的声音也冲淡了姚安如的情绪。
“你们都来了?你们的阿母还好吗?”姚安如问。
“阿母在院子里与玉孩儿玩捉迷藏,可不知怎的,玉孩儿就来到高高的屋子了。”一个玉孩儿说道。
“玉孩儿想昭昭,肯定是因为想昭昭才来的。”另一个玉孩儿说道。
“对,玉孩儿想见谁,便要见谁。”
玉孩儿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一旁的秋凌川有点诧异,问道:“怎会有这么多玉孩儿?”姚安如便将这几日所闻,以及玉孩儿的来历身世一并讲给了秋凌川。
“难怪,那疯女要找的孩儿就是玉孩儿啊。”秋凌川后知后觉,当时疯女纠缠自己,只因整个主城就他一个人族。那时候他没当回事,只想离那疯女远一点。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好好与她聊一聊,或许能避开这许多麻烦事,或许能留好阿母的银镯。
二人抱着玉孩儿们,来到了渠逸所指的隔间,这里陈设布置与渠逸家中的鸾梦阁很是相似,各处木雕纹饰皆为鸾鸟,灵动飘渺,华美异常。
在这里,姚安如又闻到怀梦草的气味,定是渠逸留下的。她目光扫向床榻,心中幻想,渠逸怀抱此草入夜,梦中相间那个人会是谁呢?
想着想着,她心中有些烦乱,只因第一次嗅到怀梦草时,她以为渠逸会梦见自己,而这一次,见到地途鼎后,她知道那人不是自己。
“昭昭,玉孩儿有大事要告诉你。”七个玉孩儿跑了,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们在姚安如脚下,站成一排,表现出难得的郑重其事。
“何事?”她蹲下身子问道。
“玉孩儿有名字了!”其中一个玉孩儿说道,“我叫哼哼。”
“我叫哈哈!”
“我叫嘻嘻!”
……
哼哼、哈哈、嘻嘻、呵呵、啾啾、噜噜、噗噗。姚安如怀疑,疯女是在打呼噜的时候给孩儿们起的名字。
罢了,玉孩儿们喜欢就好。
片刻的安宁后,姚安如遣玉孩儿们去玩耍,自己则叫来秋凌川,问他这几日的去向。秋凌川把被炼妖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看来信灵盘起作用了。”姚安如说。
“什么信灵盘?”秋凌川不解地问。
于是,姚安如抚上他的胸口,将心灵盘释出。那盘面闪着流光,其上刻着“安如仙姬”四个字。
秋凌川看到后,大为惊讶,说道:“难怪这几日我运力的时候感觉异常敏锐,原来是有这法宝。可这是你的东西,为何在我身上呢?”
“你忘了那次宴席上,我抱了你一下。”
听姚安如这么一说,秋凌川恍然大悟。到底是仙姬,从她温养残魂开始,秋林川就觉得她仙姿盎然。毕竟没有人会慈悲到忘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