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建立不愧是在陈震手下混迹多你多年的人,反应极快,用自我调侃的方式一句话化解尴尬。
“哎呦,怪我,怪我。”
他眯着眼睛笑了俩声,视线在越时序和邱珈洛身上来回扫过,最终定在邱珈洛的身上,笑嘻嘻道:“实在不意思,邱小姐,你看我这一喝酒就容易上头,这样吧。”
严建立抬了抬手,对邱珈洛说:“这杯酒,我来喝,就当是赔罪了。”他说完不给邱珈洛反应,直接仰头将手中的酒一口闷了,喝完视线下意识瞥向越时序。
越时序没表态,面色沉静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严建立又将视线移回到邱珈洛身上。
俗话说伸手打笑脸人,邱珈洛内心即便有再多不满但此刻都知道给对方留面子。
她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严主任严重了,不如这样。”
邱珈洛拿过桌上的透明水杯给自己倒满一杯凉白开,“我以水代酒陪您一杯。”
她学着严建立的样子,一口将水全部喝下,水顺着喉咙一路流向胃里,凉意如同万千冰针刮刺着本就抽疼的胃。
邱珈洛吞咽完,轻呼一口气,抬头对着严建立众人笑了起来。
越时序见邱珈洛这样,脸上表情微变,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也端了一杯水朝着严建立点头点头,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喝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严主任。”
双方的台阶都给出了,那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严建立连说好几次,“好、好、好。”
尴尬的氛围在大家的一言一语中消散,有了越时序的加入,桌上交谈越发热络起来。
不过邱珈洛的情绪始终没有被带起来,她胃里一抽一抽地疼着,脸色逐渐惨白,强撑着继续应付饭桌上的交谈,手时不时揉揉肚子缓解一下。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越时序突然出声。
邱珈洛抬眸看向他。
越时序和她对视一眼后,站起身走出包间。
桌上唯一熟悉的人离开,邱珈洛心中泛起丝丝不安,视线一直追随着越时序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门口。
没有了越时序,邱珈洛自然得担起聊天这个重担,不停应对着对面抛出的问题,对于不喜欢应酬的她来说是个煎熬。
不一会越时序从外面回来,手中多了一壶热水。
众人的视线很自然被吸引过去。
严建立看着越时序手中的水,立马吆喝道:“哎呦,越总怎么亲自出去拿水啊,叫个服务员过来就好了。”
“出去顺手就拿了。”越时序面上没什么变化,坐回椅子上。
周边严建立还在说着恭维越时序的话。
越时序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手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水,头都没回直接推到邱珈洛的面前。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邱珈洛愣了愣,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水杯,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热水如同暖流拂过她的胃,也拂过她的内心。
桌上交谈还在继续,照着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要吃到何年马月,越时序觉得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必要一直等到饭局结束。
于是他找了个合理的理解。
“晚点公司那边还有工作,不如我就先走一步了。”
邱珈洛正强撑着不适,听到越时序的话立马抬头看他。
眼睛不自觉睁大,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不过她调整很快,抬头笑了笑,“好的,越总您先忙。”
越时序手上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没接话。
邱珈洛皱眉,撇了撇嘴。
越时序的情绪真是捉摸不定,明明前一秒还给她送水,下一秒又变成这种爱答不理的样子。
邱珈洛挺无奈的。
越时序还在因为邱珈洛利用他的事情烦闷,想着离席眼不见为净,可脑海中全是邱珈洛强撑不悦的脸。
步子明明已经走远,却又折返回来,停在邱珈洛身后,有些不情愿地说了一句,“你不走吗?”
“啊?”
越时序的话没有指向性,邱珈洛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越时序看她一脸茫然,耐心解释道:“邱小姐不是说今晚还有实验数据要处理吗?”
邱珈洛本就不喜欢应酬,尤其是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要高强度的左右逢源,她恨不得分分钟逃离。
越时序给她找的理由,堪称完美,她连点了俩下头,说:“走!”
“嗯。”
越时序没等她起身直接朝着包间外走,邱珈洛起身和桌上众人匆匆告别。
“实在抱歉,我就先走了,严主任你们吃好喝好。”说完她转身快速跟上越时序。
六月的北江彻底进入梅雨季节,夜晚透着丝丝凉意,路上车子一辆辆驶过,带起阵阵凉风。
邱珈洛缩了缩身子,转头看向一旁的越时序,思索再三开口打破俩人的僵局。
“越总要怎么回去?”
越时序瞥她一眼。
邱珈洛以为越时序会继续不理她,于是说完低头准备看手机来缓解尴尬,没想到越时序隔了几秒后,回她了。
“司机来接我。”
这回复邱珈洛不知道怎么接了,思绪在脑中乱飘,最后化成一句,“我打车。”
又陷入沉默。
邱珈洛实在没有心力来调节俩人之间的气氛了,她胃里翻滚得更加厉害,像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活了,然后为了报复她吃了它们,开始疯狂撞击自己的胃。
已经分不清是刚刚胃疼加重了,还是吃坏了肚子。
邱珈洛喘了几口粗气缓解,偏头对越时序说:“越总我去一趟洗手间,您先走。”
话毕她迈开腿准备离开。
越时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中的担忧再也隐藏不住,问道:“真的没事吗?”
想到刚刚桌上的情况,越时序又问了一句,“是不是胃不舒服?”
邱珈洛不想麻烦别人,又着急要去洗手间,只好说道:“还好,我只是着急去洗手间。”
越时序依旧很担心,手还是没从邱珈洛胳膊上拿下来。
邱珈洛闭了闭眼,胃疼得提不起任何力气,只好抬了抬胳膊,说:“越总能先放开我吗,我挺着急的。”
越时序这才把手放开,视线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手臂上禁锢消失的瞬间,邱珈洛快速朝着洗手间跑去。
她在洗手间蹲了近好一会,腿都麻了,感觉到胃部缓解了一些,才慢吞吞从洗手间出来。
出了酒楼大门,一眼便看到越时序袖口挽起,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左臂上,懒散地倚靠在身后的车门上。
嗯?
他还没走?
邱珈洛朝着车的方向走,步子越发沉重,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快到越时序面前时,她张了张口,声音还没发出,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邱珈洛——”
…
再次睁眼,邱珈洛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顶是通亮雪白的吊顶,最中间还爬着一颗飞虫 。
“我…怎么了?”
邱珈洛脑子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自己倒下的瞬间听到越时序的呼喊,还模糊地看到他朝着自己跑过来。
越时序见邱珈洛醒了立马起身伸手要将她扶起来。
邱珈洛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她手肘撑着床面,用尽身上全部力气一点一点将上半身移起,最终靠在床头。
医院的床都是铁床,床头也都是由一根根铁栏杆组成,坚硬的圆珠铁杆硌得邱珈洛脊骨隐隐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