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试试,看明天要到的钱会不会多一点。”
真是干一行爱一行的好孩子啊。
“影”啧啧道:(没想到张家居然能有要饭的。)
(真是家门不幸呐。)
别以为她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老鬼抠脚的动作停了瞬,后干笑了两声。
“你还挺有想法。”
这丫头最近乱七八糟书看多了吧,明天不帮她带小说回来了。
老鬼的工位是结合宿舍一体的,一张席子,一张被子,一个包,一个碗,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平时他就待在两个商铺中间的小巷子活动,睁眼开张,闭眼睡觉。
自从江伊加入后,他大方地表示要分一半自己的床位给她。江伊摆手,道谢,拒绝,一气呵成。
她就坐在墙角也能睡的,不用他割爱分席。
“啪,啪,啪!”
现下,老鬼一个人妖娆地躺在席子上,翘着屁股,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啪啪啪地打着腿上的蚊子,人却闭着眼昏昏欲睡。
脸上的长头发打绺,皮肤黑黑,皱纹很多。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脏衣服,满是污垢。脚上两只鞋都是破的,大脚指翘在破洞外。整个人透露着一股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气息。
看不太出来他是什么年纪,应该三四十吧。
江伊坐在他背后的墙角,等到耳边打蚊子的声音渐渐没了,等到老鬼睡熟了。
站起来,悄声走过去,轻手轻脚扯出他压在脑袋下的包。
拉开一看,里面装着十几条大红色的内裤,还有他的内裤本,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
“影”:(看来他本命年啊。)
江伊无语翻了个白眼,猛地将背包合好,又塞回他脑袋下面。
回到墙角坐下,被蚊子咬了几口后,她也开始“啪啪啪”地打蚊子。
今晚上,确实好多蚊子啊。
江伊打了会儿蚊子发现打不完,反而被咬得满身红痒的包,再看外面的老鬼,睡得喷香,一时火上心头。
想到自己额头上的伤,觉得亏了,很想给他也来一道。
居然找车子撞我.....
片刻,她摸出腰侧一直放着的短刀,慢慢往外走,脚步很轻。刀身上泛着寒光,和她近段时间杀蚰蜒染上的杀气。
刀光映在她漂亮的杏眸里,明灭着一丝对于杀戮的兴奋。
此刻,背对着她的老鬼似乎已经不是个人,而是一只待她偷袭的蚰蜒。
杀蚰蜒关键在于它的小腹,竖着一刀捅进去,它会发出“惨叫”,紧接着就会回头咬人。要迅速将刀横过来,切断它的小腹。这时候要躲快点,不然虫的浆液会溅到脸上。
身体一分为二的蚰蜒不会马上死,它的大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会拼尽全力划动上半身剩下的密麻的足,张开锋利的口器,朝人咬来。
这时候,只用一脚将它踢开,再踩着它的脑袋,将它的口器快速合上,不然它会释放出一种丝状物,有毒的。锋利的口器急剧闭合,有毒的丝状物锁在口内,它就,“自己毒死了自己”......
这都是她之前杀蚰蜒总结出来的心得。
不过,人和蚰蜒不一样,不知道切断两段后,上半身还会不会动。
“从哪下手好呢......”
江伊站在熟睡的老鬼背后,拿着短刀比划。小腹,可能会直接大出血而死。脖子,死得会更快......
她没想杀死他,只是想在他的脑袋同样来上一道。
那就这里吧。
“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影”没有像之前一样,对她的行为表示赞同或默许。
(这个人先别动。)
“为什么?”
江伊不明白。
“他居然敢找车子撞我,我为什么不能还他一刀?”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辆摩托车和他是一伙儿的!
(不许动。)
“影”的声调有些冷硬。
江伊气不过,几次握紧短刀,却碍于“影”的态度还是没动手。
我又没想杀他,为什么还一刀也不行?没把他脑袋刺个对穿都不错了。
生着闷气回到墙角坐下,无数的蚊子还围着她飞舞,仿佛她是什么美味的大餐。
江伊烦躁地挥舞着双手,烦死了,讨厌的蚊子。
(你打不过他。)
“影”再次开口,声音没有先前生硬。
江伊不服气,“你凭什么说我打不过他?”
(就凭你眼睛里两个蛋,光会眨眼不会看!)
(你注意过他的手没有,虽然特征不明显,但有两根手指稍长,这种叫发丘指。他是个张家人。)
“张家人?张起灵的张家?”
“嗯。”
江伊更不明白了。
“既然他和张起灵是一家的,那他为什么找车子撞我?”
“影”:(看你不顺眼呗。)
江伊本来还很生气,却突然读到了一丝不寻常,试探着问。
“哥哥,你不会怕他吧?”
听起来,这个乞丐老鬼本领还挺大,能让“影”不愿意正面碰上。这多稀奇啊,她这个哥哥从来都是一副吊炸天全世界就属老子最牛逼的样子,几时还会避人锋芒了?
“影”瞬间爆炸,声音如雷。
(老子怕他个鸡毛!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碾成稀巴烂。)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还没动手就会被他踩成稀巴烂。)
江伊纳闷道:“你捧自己,干嘛还踩我一脚?”
“再说了,我打不过他,可是你很厉害啊,我肯定不会吃亏的。”
这也是“影”和她和江月的不同,同样是张起灵的影子,她和江月的能力只有张起灵的一半。
而“影”,完全一比一复制张起灵,各方面都和张起灵一样。
除了人品,性格。
或许是因为“厉害”二字取悦了“影”,他的心情变好起来,说话也没那么恶毒了。
(离开张起灵受影响的不止是你,我暂时没办法出来,你少给老子惹祸。)
原来是这样啊。
“好吧,”江伊应得很干脆,“我知道了,哥哥。”
(嗯。)
“等你能出来了,我再给他一刀。”
(........)
(到时候再说吧。)
江伊想明白了,这个人既然找车子撞她,看来也不是个好东西。管你是不是和张起灵一家的,你撞我,我就要还给你。
等“影”能出来了,他们就二打一揍死这个黑心乞丐!
蚊子嗡嗡嗡地吵得烦人,一不注意就咬了她好几个大红包,江伊暂时息了给人一刀的心思,其他的小心思又活泛起来。
她卖力地摆动着双手,像赶鸭子,把蚊子使劲往老鬼那方赶,去咬他去咬他,他血多,咬死他。
对于她幼稚的行为,“影”只觉得无语。
(你也就这点能耐。)
她不知道的是,背对她的老鬼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珠在黑暗中亮得发光。
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小动静,唇角无声勾起,泄露出与之不符的邪气和狡狯。
平时黑黢黢的手指此刻正放在胸口,轻轻安抚着江伊刚才一亮刀就想飞出来的小蛇。
他的手指很长,通身碧绿的小蛇缠在他的指节上,蹭了蹭,脑袋小小的,看起来很乖。很快钻进他的领口消失了。
小丫头,报复心还挺强。
........
北京,潘家园,某茶楼。
王胖子翘着二郎腿,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捏着茶盖撇了撇并不存在的浮沫,像灌漱口水似的灌了一大口。
“咕噜咕噜咕噜——”
“嗯,不错,够苦。”
接着,朝桌对面的男人一抬手。
“说出你的故事。”
三分钟前,他才从家里溜达出来准备买早饭,然后就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到这家茶楼,说想给他谈桩生意。
请他来的人叫药不然,五脉药家人,药家家主药来的孙子。
这些年来,九门中人风谲云诡,梅花五脉的局势也同样诡谲多变。其中势头最盛的,还要属这位从国外进修回来的药家年轻一代——药不然。
王胖子听行内的人提过几句,药不然这人有点真东西,也有手段。
此刻,这位五脉最热门的人物坐在他的面前,扬起一抹挑不出任何问题地笑,说要和他谈谈闻香玉的事。
“闻香玉?怎么,你想买?”
王胖子摩挲着手中泛淡金色的玉,这是小哑巴离开前塞给他的,他一直带着身边。
药不然再次微笑,俊逸的长相,通身贵气,看起来和阿花是一个类型。
“王先生误会了,我是想向你打听这块闻香玉背后的人。”
王胖子挑了挑眉,问人,又是冲小哑巴来的?
不对,这块闻香玉本来是从江月手里拿出来的。
找小江月?
王胖子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他最近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一个接一个的,谁都在找他们家孩子?一会儿找小哑巴,一会儿找江月。
怎么着,他小哥家的双胞胎复活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他不知道?
“王先生?”
再抬眼,药不然那双招摇的桃花眼正疑惑地看着他。
王胖子顿时冷哼一声。
又一个死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