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江伊看着自己被箭穿透手腕的左手,手指呈一种怪异上翻的弧度,指节僵硬,颜色紫淤,顺着箭尾滴落的血也是乌红色的。
这支有毒的箭,刚才以一个无法躲避的速度和角度,斜插进她的手腕,刺破皮肉,血管,扎断骨头,再从另一侧穿出。
可如果不是她用手挡了一下,这支毒箭射中的就该是她的眼睛了。
试着想弯弯手指,完全没有反应。
江伊观察了会儿,皱起眉头,感觉有点严重。
“手筋断了,有点难长啊。”
她斜眼扫向被绑跪在的男人,眸中缓缓升起杀意,语气危险。
知道自己受伤会影响到张起灵后,她做事都很小心,尽力不让自己多出一个无谓的伤口。
这个人竟然直接断了她的手筋!
想到自己每伤害一次,都要连累张起灵多一点负担,多输送一点生命力给她,江伊现在简直想杀人!
见男人不吭声,她捡起地上的长刀,走上前,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眸色幽黑而冷,勾出点恶劣和残忍地笑。
“那就把你脖子的筋,赔给我,怎么样?”
男人被迫仰起头,眼睛却瞪着她,不屑而嚣张。
“九号,你叛离家族,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江伊手中刀锋一转,提高一砍,刀刃直接剁进他肩膀的肉里!
“噔”的一声,稳稳嵌进锁骨中,立而不落。
地上的男人立即痛吼,脸色骤白,额头冷汗顿生,身体不自觉向中刀的一侧倾斜,蜷缩。
江伊将刀拔出,他的肩膀瞬间出现一条血线,鲜血直流,歪倒在地,如同死狗。
“说,谁让你监视我的!”
.......
三个小时前,江伊跟随皮包手下的八个伙计,来到这个叫岩木岭的地方,下斗。
她知道这个队伍中,八成混着那个偷窥她的人,所以下地后都很小心。
也一直按照小张哥他们教授的方法,想去识别人群中那个脚步特殊的人。(据说,张家那些敌人,脚步很特殊,可能是因为抄袭张家的训练方法所导致的。)
仔细观察八个人后,并无异样。
江伊还很纳闷,“不应该啊,我要是那个人,得想办法混进才对啊。”
难道那个人不知道她今天会下地?
就这样带着怀疑往地宫深处走。皮包的要求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把这座地宫中心里的东西,带一份回去给他,随便什么。
开始的路还算顺畅,那几个伙计装备齐全,走在前头开路 ,也用不上江伊帮忙。
直到进入甬道,出现机关,几个伙计均有负伤后,就有人开始煽动。
“她是皮包哥特地加进来的,肯定有本事,怎么一路躲在背后当乌龟,让别人蹚机关?也给我们大家露一手啊!”
说话的是个圆头伙计,江伊起先以为这个人是偷窥自己的人,于是不接招,装得瑟瑟缩缩的胆小模样,唯唯诺诺道。
“我,我不敢啊,我是第一次下地,什么都不会。”
“皮包哥只说让我跟着你们长长见识,我可不会解机关,万一,万一害死你们怎么办?”
其他伙计一听是个愣头青,直呼麻烦都不够,也不让她蹚机关了。
就这样,又往前走了一段。
地宫的机关奇怪诡异,队伍应付得吃力。那人再次跳出来,让江伊走在前头。
“你就是什么都不会,那也得出点力吧。”
“这样,你走前头,小心点 ,把机关试出来,我们在后面保护你,同时也多点反应时间去处理机关。”
众人负伤,见唯一一个她躲在后面安安全全当花瓶,心里顿时有些不平衡,便默认了让她蹚机关。
江伊当然不干,维护人设,胆小地到处躲。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去试机关,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你死不了的,我们会在后面保护你的。”
几个伙计围截拦堵,像玩老鹰抓小鸡似的,铆足劲儿要抓住她这个小鸡。
“我信你们个鬼!你们水平差得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我。”
江伊边躲,边暗中使坏,故意把人往没触发机关的路上引,等人过来就一脚将其踢进机关阵中。
见两个伙计被冒出的铁刺扎伤,她装得害怕柔弱,边哭唧唧地说“怎么办怎么办”,边将过来救人的伙计也推了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笨了,对不起。”
“哎呀,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快出来啊,脚不疼吗?”
几个伙计脚都扎穿了,血流如注,站在机关阵里,还要看她站在安全地带“演戏”,一会儿旋转着跳芭蕾装惊悚版《呐喊》,一会儿担心得掉眼泪,一会儿又说要拿棍子把他们拉出来。
结果,她棍子都不会用!
拿着棍,一个劲儿把他们往地上的铁刺上拍,打,戳!
“咚,咚,咚!”
几个伙计被打得眼冒金星,抱住脑袋下蹲,然后屁股又被铁刺暗伤,差点跳起来。
“哎呀,你们不要着急啊,别乱动,我一个一个来救你们。”
伙计们看她不是要一个一个救,是要一个一个置他们于死地!赶紧想办法自救。
江伊倒是玩打地鼠,玩得开心。面上在哭,心里却在狂笑。
“这几个又蠢又坏的笨蛋,还想诓我去蹚机关,做梦!”
“我把你们拍成肉酱哈哈哈——”
“哥哥,你要不要来打两下?”
“影”:(踩死蟑螂不会让我开心,猪的快乐果然就是简单。)
江伊不高兴道:“别骂我是猪。”
“影”:(不过,你要真是被诓得去蹚机关,倒是能体会一下张起灵当阿坤的时候。那样子,你们这对名义上的父女,才是传承呢。)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江伊:“什么阿坤?”
“影”:(我没说过吗?)
(张起灵以前失忆的时候,被人捡去专门当“鱼饵”,连畜生都不如,那才是真惨呢。)
江伊听得慢慢皱起眉头,手中的棍子也停了。
“谁干的?”
“影”:(越南人。)
江伊一听就要拔刀杀人。
“越男人?他在哪儿?我去杀了他。”
“影”:(.......)
(你他么看地图的时候只看了中国地图吗?!越南是个国家,国家!)
江伊:“谁能关注那么多,我当然记最紧要的了。”
“影”:(算了,你也回乡吧,好吗?)
江伊:“那怎么办嘛,我去灭国吗?”
“影”:(老子想叫李云龙用意大利炮灭了你!)
(老子要说的重点是,后面把张起灵带回来当伙计的陈皮阿四,和杀你的吴邪一样是九门人。)
(九门,没一个好东西!)
这两天打探吴邪的消息,江伊当然知道九门是什么,只是没想到怨源还挺深。
(吴邪找不到就算了,早点给老子回长白山,再和这些九门人纠缠下去,你早晚骨头渣子都不剩。)
江伊觉得“影”有点反常,说话莫名其妙的,突然劝自己回长白山。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子好得很,有事的是你,白痴!)
经他一说,江伊下意识看向前方,铁刺阵里的人不知何时只剩一滩血。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地板开始转动,塌陷。“咔哒咔哒”像一面巨大的转盘,四周的墙壁响起大型机关转动的声音。
“九号,束手就擒吧。”
回头一看,那几个伙计站在几米外的高台上,俯视着她。
江伊瞬间反应过来,八个伙计的脚步其实都是特殊的,合在一起就看不出差别。
原来,八个伙计都是监视者。
下地宫后,他们演戏设套,用一个“隐藏”的监视者吸引着她前进。故意说让她蹚机关,她反套路让他们进机关阵,明面是她赢了,实际都是他们在暗中主导。
当几个伙计进铁刺阵的时候,她也进入为自己设下的天罗地网里了。
她小瞧人了,这些人的算计也太深了。
“咔哒,咔哒——”
头上的圆顶天花板,突然绽开无数个黑色的小圆洞。
江伊暗道一声不好,以最快速度往右侧一跃,双手攀住塌陷的地板边缘,脚踩石壁一蹬,快速爬到正常的地面。
刹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圆洞喷射出数不清的箭雨,尽数落下。
江伊翻身侧滚,狼狈躲蹿,身上还是被箭划伤了好几道。
观察地形后,决定绕到对侧的甬道。
趁着箭雨混乱,她按下先前记下的一个机关,干扰高台上几人的视听,用背包顶过头顶,贴着边,迅速往对侧的甬道跑。
高台上,有人发现她的踪迹,手持弩机,对准她的脑袋,射击!
江伊应对着机关阵的箭雨,被逼得根本没办法躲,只能抬手一挡,尖利的箭头瞬间扎透腕骨!
她身形一晃,眼神霎时锁定射击的人!宁愿多挨几箭,也挥出长鞭,缠住那人,将其一起拖走。
为了躲避身后的追击,她带着这人在地宫七拐八绕,最后藏进耳室,才终于有时间逼问这些人的身份。
“说,你们一直监视我干什么?”
江伊再次用沾血的刀尖挑起他的脸,迫使他和自己对视,耐心已经到了临界点。
男人痛得脸色苍白,也不松口,嘴硬道。
“九号,你叛逃离家,死路一条。”
江伊眸光流转,“是吗,你想杀了我?杀了我,你们能交待吗?”
“他们,不是让你们带我回去吗?”
张千军说过,这些人称她为九号,一直想把她抓回去。
男人咧开嘴,笑了笑,牙齿上都是血。
“你活的死的不重要,带回去就行。”
江伊眉间微蹙,死活不论?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杭州?”
二道白河的监视者被清理干净了,就算她故意暴露行踪,这些人也不该这么快就找到她。
是这些监视者本来就在杭州有分布,还是有人通风报信?
刀尖翻转,锋利的刀锋挨着男人的下巴,他难受将头仰了仰。
“九号,你为了个男人几次三番和家里作对,现在又有什么好下场?”
“你以为,我们怎么找到你的?是他告诉我们的,他背叛了你。”
江伊:“什么男人?”
他仰着头,艰难咳了两声。
“九号,你连他都忘了吗?”
江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我身边的男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得哪个?”
“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很滋润嘛,”他冷笑一声,“还能是谁,吴邪啊,他背叛了你。”
江伊:“吴邪?”
他靠在墙壁上,眼神轻蔑。
“对,就是吴邪,你爱他那么深,他却将你的踪迹告诉家里,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混得进他的金茗茶楼?”
“吴邪,又是你。”
江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眸中缓缓蓄起怒火。
男人表情鄙夷,“九号你.......”
话未说完,眼前的人突然拔出扎透腕骨的箭,面不改色的,抓住他的手,按在地上,将那支箭□□进他手腕同样的位置!
“啊——”
男人痛得几乎痉挛,江伊冷眼而视,嘴角挂着讥诮地笑,显出几分不好招惹的凶戾。
“你说谎!”
“根本不是吴邪。”
这个男人明显是昨天听到她和皮包的谈话,才在这儿信口胡诌。
什么她爱吴邪爱得那么深,她明明恨不得杀了吴邪。
江伊攥动手下的箭,压着男人的手掌在地上摩擦,厉声道。
“我再问一次,你们为什么知道我在杭州!”
“不老实说,我挑了你的手筋脚筋让你在这儿当地爬虫!”
“说!”
男人倒在地上不停挣扎,痛得根本说不出话。
而就在这时,背后忽然有人开口。
“九号,何必为了一个男人,为难自己的家人。”
江伊侧首,不大的耳室不知何时站满了人,除了原本的八个伙计,数量起码翻了小两倍。
“影”语气嘲弄,(为了抓你,还真是下血本啊。)
“看来,这次下斗,就是专门为了抓我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