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一路往上,到最后没入一片坍塌的草地间。
旁侧插在泥地的剑歪斜着,剑身显然浸透过鲜血,正丝缕滑落暗红的水液。另一端躺着被拦腰斩断的狼兽,体型硕大,獠牙惊人的密集和长,但头颅上一双眼已经毫无声息的黯淡,只剩下周遭淹没小半草根的大滩血迹。
那应当是妖兽群的头狼,并且,是发-情狂躁后的雌狼。
丘冬喜暗自流了滴冷汗,他记得狼兽有多么难对付,无论在哪方大陆,狼系灵兽都棘手的一如既往,更何况这是一群。
可他们俩人的任务明明地点南辕北辙,怎么到头来还能在这遇到了……
难不成雄性的狐妖还能嗅到雌狼妖的气味,一路本能追来?
可真是冤家路窄了点。
他叹了口气,腹诽。
阴九是半跪着的,额头贴在地面,身上血淋淋看不清是伤还是溅的血,在另一端喘息着。
丘冬喜远远看着他片刻,许久没敢动腿。
直到少年猛地咳嗽一声,又呕出一口血。他才如梦初醒。
丘冬喜吞了下唾沫,声音压低而带着小心翼翼,像是唯恐自己惊吓到对方。
“阴九,我是李砚书,你还好吗……”
柔和的声线没有让半跪在那里的阴九产生丝毫慰藉,黑发少年几乎是立刻就猛地抬起眼,警惕的目光裹挟刀锋一般朝来人看去。
“滚。”厌恶的神色充斥那双漆黑瞳孔,一同袭去的还有他身上雷鸣般暴戾的灵气。
那灵气刀锋一般犹如实质,锋利又满是杀意的划过半空,丘冬喜猝不及防,紧要关头避让躲开,才没有落得和身后断裂草茎一样的下场。
这么凶?
他愣愣看了眼惨烈的草叶,又不可思议看了下那一头的阴九。
不至于吧。
他拍拍衣袍站起身,神情也变得有些尴尬,眉头微微皱起。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手头有疗伤的丹药,你伤得不轻,不如先吃了丹药……也好有力气起来疗伤……”
话越说越轻,越说越虚,因为丘冬喜眼见着他明明友好传递帮助讯息的行为,却让对面的阴九整个人气压肉眼可见的愈发低沉,甚至是冷到发寒。
阴九上扬着盯着他的眼神说得上是嫌恶到溢出杀气。
“不用。滚。”
三个字,一个比一个狠。
像只弓身的豹崽子,明明受伤了,但是该咬人喉咙的时候半点不留情。
丘冬喜再也不敢多叨叨,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剑,转头打算避开这尊瘟神。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背过身的动作顿住,脑袋缓缓转过来。
“你,是不是,中了毒?”
空气里微妙的气味,混杂着略显甜腻的湿漉。很熟悉,却不合时宜。
那是他闻过的,狼兽发-情时,内丹带来的灵息气味,但现在妖兽身死,妖丹若是自爆,必然会给袭击者一记猝不及防的反击。
阴九的脸肉眼可见苍白了一瞬,而后变得暴躁又暗沉。
“我让你滚!”
那阵环绕在少年周身的灵息再度焦躁而可怖的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瞬就要把不远处的人撕裂。
丘冬喜却一点点正过了身。
神情认真,虽然额头上还带着细密冷汗,眼里也因不安有些动荡,但说出口的话坚定而清晰。
“你中毒了。情毒。三个时辰内不解,经脉必废。”
他不似开玩笑,甚至说得上是紧张的,低下头就开始着急地翻找储物袋内能够用的上的丹药。
阴九却耐心用尽,猛地撑起身,身影极快地来到丘冬喜面前,掌心扣住对面人纤细脆弱的咽喉,‘砰’的将丘冬喜贯到了后方树干上,震的树叶簇簇掉落。
“咳咳……”丘冬喜被他毫不留情的力度弄得剧烈喘咳,面上立刻浮起一层缺氧的红。手上袋子也掉在地上。
“你如果想死,我可以立刻帮你。”阴九不带丝毫怜惜,甚至是加重了五指的力度,看着丘冬喜愈发痛苦的脸,他缓慢压低身子贴近过来,气息却是极度危险,眯起的双眸里阴霾密布,声音沙哑而低沉。
“你不是李砚书。”
“你到底是谁。”
那句话称得上是笃定而带着杀意的,但阴九中了情毒,呼吸滚烫而剧烈,这样靠近时俩人的气息不可避免交缠。
丘冬喜心下惊骇,但此时毫无办法。他因为窒息,嘴都微微张开,眼睫被本能的泪水微微湿润。声音细微的断续解释着:“我……不会害你…你先让我…给你解毒……”
脖子上的力度骤然松懈,丘冬喜剧烈呼吸了一下,险些软倒下去。
可身上猛地靠来一具沉重的身躯,一颗沉甸甸的脑袋也一下子落到了肩窝处,俩人把树干又是一撞,顶上的枝叶跟着摇晃,少年滚烫的气息摩擦着丘冬喜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