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提名和陪跑。
李哥都半真半假地调侃:“再陪两年,你的衣服都不好借了。”
但颁奖典礼后台,鹿菌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邀约。
是梁政。
上次说的合作,对方居然上了心。
梁政的邀约,鹿菌犹豫了很久。
是个戏份不多的客串,鹿菌想要不要和江沣说实话,尤其在现在江沣从偶像剧开播之后的状态就不是太好。
客串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不带任何主观色彩,能搭上梁政这边的线,就是半只脚打进了电影圈。接下来要是她能一边拍天盛的电视剧,继续配合吸血。一边拍三两部边角电影,也是很大的突破。
而且这次的剧本很好,只看了电影的开篇,鹿菌就有预感,这个片子将引爆沉寂了多年的武侠市场。
第一段的开场镜头组名叫【醉春风】,主角慢慢出场,一个武侠的世界在观众面前展开。
“春风一醉许风流,醉里红尘,美人倚窗台,赏心悦目。”
这首词曲,黎城三岁的孩童都会唱,词里唱的就是黎城最大的青楼,赌坊,销金窝,醉春风。
达官显贵,黎城富商,声色美人,从傍晚到深夜,歌舞升平,酒乐不停,有人醉卧美人榻,有人流连舞姬丛,有人掷千金豪赌,但有少数的人只为一杯醉风流而来。
他们递给侍者一个坠着血红色流苏的锦囊,侍者就端上一杯醉风流。
因为在这里,想买一杯醉风流,不用金银,不赊绸缎,只换消息。
一个消息,一杯醉风流。
客人走后再在醉春风领一个锦囊,循环往复,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只有率先消失的人声,没有最后悄声的脚步。
浑厚低沉的嗓音渐止,略带薄茧的指骨在念珠上滑动,说话的人是个和尚。
金缕衣,檀木珠的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的对面,坐着一个绛青色长衫,锦玉楼绸缎大袍的青年,修长白皙的玉指,把玩着一个茶盏。
他满饮一杯茶,说出的嗓音像缓缓流动的溪水,宁静而美妙。
“醉风流里,的确是一个消息一杯醉风流,”青年说着,他的嘴角在笑,映着窗外的雪景,他俊逸的面容更显真切了,清浅的音色听不出情绪。
只见他满饮一杯清茶,敛了笑意淡淡道:“禅心大师,可是我这儿只是天山脚下的雪落山庄,没有能换来您一段评书的一杯水酒。”
“萧施主,贫僧此次出来游历,不日就要回到寒山寺了,醉春风兴起,这江湖的水怕是又要被横搅,还望下次贫僧再来时能在这雪落山庄,一段评书换一杯茶水。”
“禅师,出脱红尘,自然能看得分明,只是萧某人不过红尘中一个俗客,怕是要让禅师失望了。”
“本就无望又何来失望呢?师兄也说过,你选择的路注定血雨腥风,那又如何忧郁贫僧呢?不过是施主的执念罢了,本就无人能左右,杯酒无妄,贫僧告辞。”
中年和尚,扫榻起身,背影渐渐融入这白茫茫的雪景,只剩他那仿佛充满了禅意的声音,夹杂着呼呼的风声传来:
“吾只愿来年落雪之时还能在这雪落山庄,一段评书一杯茶水。”
之后再没了更多的声音,青年还是坐在那一角,喝着茶,看着窗外。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轻轻地飘雪的声音,和着仆役午睡的呼噜声,一切都是静谧的,像一个禅意的境界,所有的生机杀机都掩藏在这一派白茫茫的世界。
突然。
刺耳的人声。
门板破裂的声音。
叫嚣的鼠辈。
青年薄唇一抿,轻哼一声。
他动了,青年的眼神动了,锋利的像刚刚开刃的尖刀,它是渴望鲜血的,那样美丽的血红色刚好可以染红这片雪白。
内里牵引,一根不起眼的银线,一颗头颅,一具还喷涌着热腾腾的鲜血的躯干虚无的倒下。午睡的仆役还在打着呼噜,丝毫不动。
俊逸青年的声音这时听来有种莫名的冷意,嗜血的冷意,他的嗓音清清浅浅,字字落地有声。
“雪落山庄,无礼之人不得进入。”
粗鲁的来人早已被惊住,眼睛瞪得浑圆,几近充血。四肢似乎被冻住,一时间竟然完全无法动弹。
还是那根银线,内力流动,几息之间,五具躯体倒下,献血喷涌而出,眨眼间,来人竟只剩下一个,着鸦青色的麻衣,极其普通,唯一不同的不过是领口袖口处有三朵飘云的纹样。
三朵飘云,天山逍遥城。
只剩下那一人,他声音清亮,一点都没有眼前霎时间的变化而动容。
“五条人命,一句无礼,前辈,晚辈受教了。”
“貌似弱冠,初生牛犊,逍遥城小师弟,叶归?”
“晚辈小名不足挂齿,此次只是奉师命来请前辈上天山一叙。”
叶归笑容清朗,颇有几分冬日暖阳的味道,只不过天山一派七个弟子无论看上去多纯良,大底内里切开都是冰冷的,毕竟大雪地里最多也就是养出孤傲的寒梅罢了。
叶归没有听到答案,只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一时寂静。
就在叶归以为自己听不到回答之时,那人薄唇微启,如清泉一般的嗓音流出,“也罢,你们天山的梅花,今年应该开得不错。”
说完,换上一个酒盏,给自己倒上一杯一直用内力温着的清酒,自斟自饮。
一杯尽,含笑起身,“前辈一称,倒是显得老了,我不过虚长你们大师兄两岁。”
叶归爽朗一笑,到底是没敢真的应了,他虽顽劣但也知分寸,这人是和师长平辈论交的,看着儒雅,手下的人命怕也是只多不少,一句无礼就是五条人命,这称呼还是有多得礼就多得礼的好。
“无论是武林论资排辈,还是从师长,小生都是您的晚辈。”
青年也没有多说,抬眸看这小子抱拳作揖的模样一眼,无言,说不出情绪,只合上门扉,就漫步上山。
叶归跟在被他唤作前辈的青年身后,逍遥功一运转,身轻如燕,堪堪落在那闲云信步的青年半步。
“逍遥城,叶归,你倒也是真的如传言一般。”
“不知前辈此言何意?”
“不过弱冠之年就已经是逍遥功五层,修行不可谓不刻苦,而你也足够顽劣,我三日前便已经收到你师父的飞鸽传书,而你却现在才到,说明你在路上定然逗留了,满山白雪也能找到乐子,自然说你顽劣。”
“前辈,是晚辈失礼,在路上遇到山贼起了戏耍之心,这才假意被缚,最后还劳前辈出手。”
“不是说你顽劣,是说既然你顽劣,那你师父必然不会让你一个人来请我,逍遥子还不会如此托大,所以你师兄也来了,不过见到了禅心大师,先行回逍遥城罢了。”
青年的嗓音淡淡地,听不出喜怒,但叶归却湿了后背,大雪天在雪地里穿行,背后却一滴滴地冒着虚汗。
“还有五里路,”青年回过头,淡笑着看着叶归,声音温和清润,“既是晚辈,那我这个前辈也不至于那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