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去了社长办公室,说是去和于森谈谈。
端木茵觉得没必要跟去,便留在了办公室。
她一手托腮,百般无聊地盯着角落里的某位。
说来也巧,项目部的禾川也在他们翻译部办公室。
禾川还是老样子,白衬衫配黑色西装裤,同色系平底鞋,胸前别了串白兰花。她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撑在椅背上,跟翻译部的同事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又摇头。
说老实话,端木茵觉得她应该不是凶手。禾川面上不见一点心虚,一举一动完全就是平时工作的模样。
除非禾川心里素质过硬,不然不可能在杀人后不显露出一丁点的慌张。
“刚那人是谁啊?好帅哦。”突然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端木茵看过去,说话的是日语翻译小娄。
“好像是端木茵的老公,来整理她东西的。”另一个同事回答她。
“是端木茵的老公啊?看上去好像也没多伤心。”
“得了吧,人家伤不伤心也不需要摆到台面上来让我们看到。”
“也是。”
“听八楼的小祝说,端木茵出事那天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同事用手比划了一下。
“小祝是楼上出版社的吧?”
“对,就是她。是她发现尸体的。听她说,端木茵摔得可惨了,连脖子都歪了。”
“她胆子真大。端木茵出事那天是农历七月半,这大晚上的,要让我在楼道内碰到一具尸体,我可真的要吓死。”
“你别说,她也被吓得半死。我听她说,报警后,她也没敢离得太近,又不敢走开,就跑到六楼和七楼之间的转角平台。平台那不是有扇窗么,她时不时往外探个头,看看警察来了没。她说……”同事故意压低了声音。
“说什么?”
“她说,”同事压低了声音,“她从窗户探头看警察来了没的时候,声控灯灭了,她刚要跺脚,就感到有股阴凉的风从后背吹来……”
“啊!”
“从后背吹来?你不是说她把头探出窗外了么,那风怎么从后背吹来?不应该从正面吹过来吗?”
“肯定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快别说了。”
“哎,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这楼的台阶太滑了才会出事,以后走楼梯大家都当心点。”
一直不做声的禾川突然阴阳怪气地插嘴:“怪台阶什么事,要怪也怪端木茵她自己。干吗不坐电梯偏要走下去,还穿那么高的高跟鞋。这楼梯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走,你看别人有踩空么?还不是只有她。”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谁都知道禾川和端木茵有过矛盾,禾川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难免让人觉得她做人没水准。
同事们很默契地没有出声,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工位。
社长室的门被打开,梁淮从里面走出来。
端木茵朝他挥了挥手。
梁淮走了过来,察觉到空气中的凝滞,难得揶揄了句:“气氛不大对啊。”
他存心压低了声音,倒没引起别人注意,只有几个女同事在偷偷看他。
“你来前,有人在说我坏话呢。”
梁淮嘴角微翘,继续用只有端木茵听到的音量说:“当着你的面说,那可太不礼貌了。”
“可不是么。”端木茵仰起下颌,盯着对面的某人,那人也在朝他这边看。
梁淮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又收回目光:“这就是你所谓的人缘好?”
“梁淮!”
这死男人还不如不开口。
“那个是禾川?”梁淮问。三个有作案时间的同事——禾川、丁维和孟野,加上一个于森,目前还不确定,要跟老吴确认一下,除了孟野,端木茵很肯定地说和她没过节,剩下的两人中,只有禾川和丁维了。
端木茵“嗯”了声,说:“我觉得她不是凶手。”端木茵收回视线,指挥梁淮把她的玲娜贝儿水杯放到纸箱里。
水杯是她和小柔一起买的,一人一个,她一定要带回去的。
“别太早断定。”
其他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整理,在公司耽搁了一会儿,梁淮便抱着纸箱离开了。离开办公室时,梁淮特意往隔壁的人事部瞥了眼。
一个男人靠在沙发上,抖着脚在看文件。
“那个不是丁维。”端木茵提醒他。
“嗯。”梁淮显然也看出来了,他掂了掂纸箱,既然丁维不在,梁淮觉得没有特意留下来等他的必要,便问:“坐电梯下去,还是……”
重返案发现场,也许能发现点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去楼梯间看看吧。”
两人并肩而行,经过洗手间门口时险些与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上。
“不好意思。”那个人连忙道歉。
梁淮:“没关系。”
姚晓晨理了理头发,走开了。
“她是晓晨姐,资源部的。我出事那天她也在加班,不过20点左右她就回去了。”端木茵望着姚晓晨的背影说。
梁淮:“她对你挺照顾的吧?”
“你看出来了?”
梁淮嘴角微扬,心想,怎么看不出来,称呼都和别人不一样。
“你有没有觉得她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她涂的是405,一般她不会涂那么张扬的口红色。” 端木茵对口红色有点了解,只要看一眼,就能说出是哪款口红。
“她不想别人看出她气色不好。”
“啊?”端木茵又回头去看了眼姚晓晨。
梁淮没说错,晓晨姐确实不想让别人看出她气色不好。
进办公室前,她特意整理了下头发,又揉了揉脸颊,可能是想让脸看上去红润点。
端木茵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走吧。”梁淮拍拍她的肩。
推开厚重的防火门,端木茵脚步顿了下来。
日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洒了进来,她只觉得有点眩晕,甚至有了种类似缺氧带来的窒息感。她拉住梁淮的手臂,呼吸急促:“梁淮,我记起来了。我倒下的时候闻到了白兰花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