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魄看着三人正抢着一个水盆,疑惑地看着她们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了?”
“噢,是蜜魄姑娘。”香云反应极快,一把抢过了楚静姝手中的水盆,朝蜜魄笑着道:
“无事,就是小姐想要帮那孩子清理伤口,但我想着小姐没有经验,加上男女大防实在不便。”
说着,她看着蜜魄的眼眸变得异常明亮,走到她面前,将水盆端在她面前:
“所以我想着,不若就由蜜魄姑娘你去吧,我想着毕竟蜜魄你戴着面具,常人无法窥探,也无需顾及所谓男女大防,况且你比我们在场地任何一人都擅长用药,所以不如——”
还未待她将话说完,蜜魄已经干脆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盆,话语中没有丝毫不悦,而是爽快的应下了:
“可以啊,交给我吧。”
蜜魄接了盆,接着抬脚便往里屋走去。
在她身后的香云和香兰明显的松了口气。
蜜魄端着水盆来到里屋,少年并未躺在榻上,而是安置在了一旁婢女守夜时睡的竹榻上。
少年一头乱的和鸟窝一般的头发,身上的麻衣脏的不能再脏,十分破旧,还沾满了尘土和血污,整个人闻起来像一匹马似的。
蜜魄将水盆放在榻前地木几上,拿起素帕放在水中浸湿,盆中的水尚且还温热,想必香云和香兰还是有些研究,知道要用煮沸过的热水处理伤口。
蜜魄将帕子细细拧干,动作轻柔的抬起他受伤的手,为他擦去手侧伤口边的血迹。
他的手十分粗糙,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厚茧,虎口和手心的茧尤其厚,粗糙的都能赶上树皮了。
还好蜜魄所使用的小刀造型特别小巧,前端极其锋利,锻造时特地将刀身做的和针一般,不然也没法扎进那么小的一处部位。
但也正因如此,那伤口虽然不大,却很深,日后就算长好了也会留疤,说不定还会影响劳作。
她细致的将他手上的血污处理干净,上了药再包上绷带。
“搞定!”蜜魄满意的笑笑,接着将手中的帕子扔回盆中,端起盆起身要走。
可忽然间,蜜魄好似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为了证实她的猜测,她伸手拉起了少年脏成了棕色的灰麻衣袖子,不知目光触及何种情形,里屋接着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三人一直等在外间,听着里头的动静,乍然的安静令她们感到不解。
为了防止意外,香兰和楚静姝大着胆子进了里间,楚静姝被香兰拦在了屏风后,香兰自己来到蜜魄身后,正欲开口,蜜魄却先抢先了一步:
“香兰姐。”
香兰的心里略感意外,应声道:“怎么了?”
蜜魄轻叹了口气,回头无奈的冲她摊着手:
“我们可能需要更多水了。”
————
前前后后换了七八次水,蜜魄高高撸起两只袖子,最后累的伸手一抹额上的汗:
“好了,终于都处理完毕了。”
此时,竹榻上的少年衣物已经被人用剪子剪开,无论是衣襟还是裤子都被剪得如破布一般,来换水的香云和香兰每次都把头低的很深,不敢抬眼去看榻上。
蜜魄算过了,他身上大大小小共有五十多道伤疤,但不是什么刑具留下来的,大多像是马鞭抽出来的鞭伤,道道深可见骨,除了一些已经成疤的陈年旧伤,还有一些尚才结痂的伤痕,看伤口都是原本结痂后又被硬生生抽烂,旧伤上面叠新伤,所以迟迟没法痊愈。
饶是蜜魄这种人,看了这些疤也是心惊。
寻常来说,他们的死法都很快,偶有几个被人抓去用刑的都会抢先咬破嘴里藏匿的毒药,而像榻上少年这样的,不是冲着命而是故意折辱,要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伤害他的人还不屑于用刑具,就只是抽打,仿佛是在抽打一匹病马。
或许对于上面的人来说,一个像他这般的平民或奴隶,根本没有除了被抽打以外的价值吧。
看着骨瘦如柴的少年,蜜魄久违的有几分怜悯。
——
三刻钟后,蜜魄给他服下的药起了效果,少年悠悠转醒,可他一醒来,便觉得有些不对。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可手上只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几欲要扯断他的四肢一般,口气中弥漫的散不去的血腥味。
“我劝你别乱动哦。”
少年极力扭动脖子,只看见一个女子坐在他榻前的地上,此时正背对着他。
少年深知这是个好机会,他本欲伸手将那人打晕,可抽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布帛牢牢系在了床头,虽然想挣脱开并不难,但奈何他现在全身使不上力气,估计是药效还没彻底散去。
少年再一挣扎,便发现他被禁锢住的何止是手,他的四肢都已被系住,难以挣开。
而蜜魄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般,语气平静的说道:
“都警告你别乱动了吧,要是把伤口崩开,我可不会帮你处理第二次。”
“和他说这么多没有用的作甚。”
一道冰冷的男人语调在房内响起,少年一转头,看见一玄衣戴着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缓步走到榻前,少年丝毫不惧,二人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少顷,砚影竟直接拔剑出鞘,将泛着寒光的剑刃抵在了他的喉间: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说清你同赖景辉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