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宫郢笑容浅淡。他已经很久没有开怀过,嘴角都扬得生硬,“小玺,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等你回南湾,我也不会再限制你。”
“……哦。”宫玺不知怎么,眼眶里有泪水在打圈儿。
自从妈妈去世,她人生大到高考志愿选择、小到买什么样的笔和本子,所有事都听父亲的。她觉得父亲人到中年痛失所爱,独自抚养她已经足够心酸,自己不能成为父亲的负担。所以成年路上,她压抑了太多个人的情绪和想法,她还以为父亲都不知道。
其实都挺好的。
不管是听父亲的、一路按他的规划向前走,还是遵循本心,她都不会后悔。只是身体里一直有个小小的、叛逆的声音,如今她听清了,父亲也听清了。
到家以后,宫郢公司又突然有事,大晚上赶了回去。宫玺自己在家,环绕着身边熟悉的一切,突然有些伤感。
她给黄钰打了个电话。
“不够意思!怎么才找我。”也是巧了,黄钰正约着薛天炀出来吃饭,“你吃没吃呢?薛天炀也在,过来热闹热闹吧。”黄钰边说边用口型跟薛天炀比划,说宫玺回来了。
薛天炀精神一振。他在读研究生,虽说文科压力小,可临近毕业也是整日愁眉苦展。
他找不到称心的工作。尤其……和那个人相比,好像干什么都会低他一头。
“啊,我都吃完饭了。”宫玺在床上翻了个身,“你俩吃吧,吃完你来找我好不好呀?”
“那……行,宫叔没在家?”
“嗯,就我自己。”
“好嘞!”
蒋泯还在南湾,薛天炀……还是少见得好。宫玺打开外卖软件,点了点儿零食和提神的饮料,今晚她们闺蜜难得重聚夜聊,那必定是奋战到天明。
“咱俩先吃饭,一会儿我去宫玺家。”
“她怎么不出来?”
薛天炀质问的语气很是突兀,黄钰怔了怔,忙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她应该是坐飞机累了吧,不想出门。再说宫玺都结婚啦,跟异性避嫌也是应该的,你是她朋友,更得理解她呀。”
“你说得对。”薛天炀一下没收住脾气,生怕黄钰看出什么来,忙换上一副沮丧的面孔,“我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还以为她不想见我。”
“那怎么可能,咱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黄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这么想宫玺?”
“没有,就是……”薛天炀也编不出个圆满的话来,“就是心情不好,什么都往坏地方想。”
“行吧。你也别太焦虑了,走,我请客!”
薛天炀也没和她客气。黄家自己做点小买卖,是他们这三人组里最有钱的,薛天炀也确实是心情不好,直接点名要吃日料,黄钰佯做心痛的表情,但还是痛痛快快领他去吃了。
……
“蒋总,这家鱼生的食材全是冷链空运,从打捞到上桌都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特别新鲜。”潘同辉将服务生端上来的鲜切鱼生推到蒋泯面前。
南湾有家小电子厂,年初和他们公司有合作。厂长潘同辉小道消息一向很灵,蒋泯刚下飞机没一会儿,就给他微信发来消息,说蒋总难得来南湾一趟,晚上有空的话赏个脸。
蒋泯那顿晚饭几乎没动筷,确实饿了,正好他无处可去,想来这个潘厂长也是个不错的合作方,便应了下来。
……
“我跟你说,就这家的生鱼片和甜虾,那绝对权威。”黄钰跟薛天炀说得头头是道,“全都是当天现捕现杀,肉都是甜的。”
薛天炀听她描述,肚子咕噜作响。
这家店消费不低,卡位却坐了个满满当当。黄钰对吃向来不吝啬,加了两百服务费选了个包间。
这还是仅剩一间了。
“让宫玺不出来,我拍过去馋馋她。”刚上了一道拼盘,黄钰馋的口水都要成河,还是坚持先拍照发给黄钰。
“我还是觉得,她是躲着我,不愿意见我。”薛天炀将酱油碟里的芥末化开,自顾自地说,“自从上次她生病咱俩去她家里,我看那个蒋泯不是个善茬,好像还挺不乐意的。”
“他再不乐意,咱都是宫玺的好朋友,你再不满意,他也是宫玺的老公。”黄钰没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快吃吧。”
“黄钰你不觉得她这个婚结的真蹊跷么?”薛天炀还越说越来劲,“宫玺也就去裕东镇当了两年老师,其他时候都跟咱们在一块儿,上哪儿认识这号人物?再说她结婚那会儿,我听黄姨说,宫叔的公司正好还出了点事,你说会不会是蒋泯捣的鬼?”
“我说大哥。”黄钰也是服了他的联想了,“宫叔不说了吗,是他先认识的蒋泯,再介绍给宫玺认识的。而且结婚那天你也看到了,两人都是自愿的,那还有什么?她不嫁给蒋泯,难道要嫁给你啊?”
黄钰是被他烦到了,随口这么一调侃,没走心。
薛天炀刚要辩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那声音冰凉刺骨,从他后脑勺的方向传过来,让他心口都一麻。
他扭头看过去,身后是实木的包房隔断。那声冷哼,来自另一个包间,明明声音不大,却足吓得他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