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簇看着刘燃阴鸷的脸和周围黑压压的小弟,丝毫不退道“因为在我眼里,你站在那里就是他们的一员。而且你比他们所有人都弱。”
“和我想的一样,东窗事发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扔出去当替罪羊。刘燃,你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不,你只是被踢出局失败了。”
刘燃那双三角眼又眯了起来,呼吸间是因为恼怒而加重的气息。但不过须臾,刘燃又松了口气,面上带着几分微笑。
“随你怎么说怎么认为。我很快就离开这里了。”刘燃向外走,与沈簇肩膀相对,侧着头看沈簇“或许你说得对,我不知道我和那些人一不一样。但我知道,你,和他们一样,属于这里。我更知道,这账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笔。等着我,在你脸上也刻一个一模一样的疤,然后像甩鼻涕一样把你扔在这片垃圾堆里。”
刘燃看着沈簇那副高高在上不正眼看人的样子,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退场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沈簇站在原地良久,走了两步,而后踢倒那被刘燃坐过的绿色破沙发,在侧面坐下。靠着墙壁,点了根烟,塞进嘴里,不大一会抽没半根。
“呵。”沈簇嘲弄笑了,然而嘴角落下后,心也坠了坠。
咂咂嘴,抽得快了,尼古丁嵌进嘴里,又苦又辣。
一年前那场闹剧的最后,他们起了一把火。本来落后的警力这下根本无从抓起。沈簇躺在地上,透过已经被打肿的眼皮向外看。刘燃在另一边捂着布满鲜血的脸,号啕痛叫。
那把火烧掉了殴打沈簇的作案工具,烧掉了沈簇的前半生,烧掉了刘燃的后半生。
然后呢?
没想到刘燃这个烂人比他先看透。刘燃说得对。
这把火属于这里,没有熄灭。它在沈簇的身上,一直燃烧至今。
安静片刻,一个不速之客刚走,下一个麻烦接踵而至。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沈簇没抬眼,听着巷口响起一声
“沈簇,我在找你。”
沈簇扔了烟蒂,用脚捻了捻,罕见地皱眉愠怒,起身走到秦沨孑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沨孑面色如常,抬头四下看了看,而后道“这是一片废楼。”
沈簇怒极反笑“我说得不够清楚么?我拒绝你,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听懂了吗!”
秦沨孑低着脑袋,眼睛里带着不可言状的可怜请求“为什么?你收下我的情书了。”
“烧了。”沈簇看着秦沨孑道。
也是这时,沈簇看到秦沨孑那张画皮一样的脸上出现了类似苦闷的表情。
“我还有。”
沈簇无法应对秦沨孑这副样子,只道“你不走,我走。”
两人无言相对,半晌,看着秦沨孑毫无动作,沈簇侧身向外走去。
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暖烫的手掌攥住了,沈簇反手一挣却没有挣开,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
“放开。”
“对不起。是我不够好。”秦沨孑更用力地攥着沈簇的手腕。
沈簇伸出右手去抓秦沨孑的手腕,没等碰到,就听到秦沨孑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簇却一下怔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调整呼吸,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气味,其余什么也没有。但他不敢松气,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像是知道他在呼吸,那气味猛然浓烈起来。
沈簇被呛得一时想咳嗽。
“这是我的信息素。”
仅一句话,让沈簇如临大敌如坠冰窟。这是秦沨孑的信息素?
可这味道,他以为是秦沨孑身上洗衣液、柔顺剂或者是香水的味道,他分明从一年前与秦沨孑相遇的那个夜晚开始就闻到了。
但是他注射信息激素抑制剂了,不应该……
“信息素激素抑制剂对完美契合的两个腺体没有用。”秦沨孑话音有些颤抖,脸上还扯着笑道。
一瞬间,沈簇被触碰逆鳞,陡然而起,攥着秦沨孑的衣领,将人重重抵在墙上“你调查我。你知道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自说自话,就是完美匹配,我也会挖了腺体,永远也不会屈居于你!”
心火猛烈,但沈簇自不久前发麻的心却冷静下来。果然么,原来是这样,秦沨孑才会接近他,才会,喜欢他。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对你进行信息素感染。抑制剂已经开始失效了。你注定是要分化的……”
秦沨孑余下的话音中断,沈簇带着风的拳头就这样毫不留力地砸在他脸上。
秦沨孑不闪不躲不还手,只重新转过头看着沈簇“你要摘除腺体,医院,还是黑诊所。不管哪个角落,我都会死死盯着,没有地方敢给你做手术。你只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砰,又是一拳。
沈簇浑身颤抖,双手发白却不看秦沨孑的脸“闭嘴,闭嘴!”
秦沨孑吐出一口血沫,继而握住沈簇紧攥的拳头,一点点又用力地分开沈簇的手掌,放在脸旁“沈簇,我的信息素等级太高,一般的Omega根本承受不了,更难找到匹配度高于40的人。”
“你不一样,你的腺体和我的腺体完美契合,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接受了我的信息素,就无法再接受别人匹配度低下的味道了。”
“你可以帮我度过最难熬的易感期,我也可以让你度过发热期。我们可以日久......”
啪!那手掌直接甩了秦沨孑一个响亮火辣辣的耳光。
“只会用腺体思考的畜生!你这种Alpha让我恶心!你有条腺体就了不起吗!”
沈簇忽然感觉到空气中的信息素正从他的毛孔一丝丝渗入他的身体,他松开秦沨孑,退后着捂住脖颈,又捂住口鼻,他胡乱在身上挡着,捂住,可不论如何也阻挡不了。
忽然!沈簇摸到了口袋,随后颤抖的右手急而快地伸进兜里掏出什么。这是唯一的机会!
一个淡紫色的信封掉了出来,正是沈簇说烧掉的那一封。而现在,它大体无恙。只在信封正面有一个被烫出的洞。
秦沨孑眼尖,看到那情书,狼狈的脸上猛然惊喜,刚要说话,却看见沈簇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段刀片,沈簇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攥起刀片直接向脖颈后扎去。
啪嗒。
一滴泪比鲜血更先落下。顺着沈簇左眼下颧骨的那颗痣流淌。
沈簇眨了眨眼,不是自己的。他抬眼,是秦沨孑,在他面前,双眼猩红开了水闸一般,不停掉着泪珠。
一颗一颗落在沈簇的脸上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两人初见的雨。
脖颈后,沈簇的双手相攥着,刀片最尖端离他的皮肤尚有一厘米。
温热黏稠的血顺着刀刃滴在沈簇脖颈后的骨节上,进而缓缓向下,像一个抚摸。
秦沨孑没有触碰沈簇的脖颈,而是手背向上,任由刀片刺穿他整个手掌去阻拦。
“你,为什么。”沈簇双手不敢用力了,他咬唇,盯着秦沨孑的眼睛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秦沨孑另一手小心翼翼用指节擦掉沈簇脸上,已然分不清是谁流下的泪水。
“喜欢你,我喜欢你。”
沈簇终于松了手,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他终于被信息素夺去了力气,后颈腺体的生长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他只视线模糊地看着秦沨孑。
忽然闯过来的是你,蓄谋已久的是你,逼我到如此地步的也是你,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还是你。
“讨厌你......”而后沈簇便两眼一黑再没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