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遇一同出城的还有宫里的马车。
既然已经决定了立夏祭礼的人选,那么高亭将会把陛下的手谕传达各方。
不过一个时辰,皇城里的皇子、官员皆知晓了这个消息,哗然一片。
为了不在国师府的路上恰巧碰上高亭,陈遇出了城,没有直接去国师府,思来想去,还是去朱雀大街上的商铺买点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至少要等高亭走了才行。
“这家的杏脯……燕柠爱吃的,这家的梨膏糖尚且能入口……”
没过一会儿,陈遇手里就多了几打食盒。
让燕柠为了道纪的伤势奔来跑去的,陈遇的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她的医馆平日里已然忙不过来了,夜里还要去女眷家里看诊,常常是忙到半夜才睡。
自己无疑是在给她添麻烦。
但现在更麻烦的是立夏祭礼,道纪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还有那个没安好心的关渐鸿。
这人什么来路?
虽是漓泉关氏,但是阴沉沉的,没点北州汉子的粗犷和爽朗。
在北州时,陈遇亦没听说过此人。
而且宗正寺卿是举荐制,陛下亲自任命,走的并非是科举选拔的路子。
陈遇一时摸不清他的背景,准备回头让陈钺想办法查一查,别回头人把自己卖了,自己还在替人数银子呢。
待他逛了一整圈,骑马回国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声马嘶穿透夜色,国师府门口的众侍卫闻声望来。
这马嘶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这匹战马是陈遇从战场带回来的,和北耀城里能见到的马都不一样,马嘶声浑厚刚烈,如同穿云箭。
很是让他们这群骑着家马的小侍卫羡慕。
高亭也很意外地望来。
陈遇下了马,看到高亭盯着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心虚。
“……”陈遇抿了抿嘴,准备编点什么缓合一下气氛。
“告辞。”高亭没搭理他,对着郑江说道。
“恭送高大人——”
郑江一本正经地行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本以为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结果本人却相当随和。
这让郑江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又拜了两拜。
高亭语罢便上了马车,没打算和陈遇说话。
陈遇挑眉,这高亭,真会装看不见,难怪陛下这么看重他。
“帮我系马。”陈遇对郑江说道。
高亭刚走,应当是和道纪聊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走得这么晚,自己都转了半天了还是没避开这个老东西。
快步行至内堂,陈遇见到了靠在火炉边上的道纪。
脸色苍白,但勉力支撑着,燕柠在一旁把脉。
见他来了,手上还拎着一打食盒,燕柠眨眨眼:“算你有点良心。”
陈遇轻哼了一声,把食盒一股脑地放在了桌上,“高亭和你见过面了?”
道纪点点头。
“那想必是和你交代立夏祭礼的事了。”
“嗯,还好还有十日。”道纪抿了一口热茶,他的伤势应当能在十日内好一些,至少不会在祭礼上突然昏倒。
陈遇盯着他,又收回了眼神,“破格提拔萧云何来主祭,不是什么好事。”
“他非亲王,亦没有功绩,不懂北朝祭礼,怕是下面都不会服他。”
道纪饶有兴趣地扫了他一眼:“怎么跟我说这些?”
陈遇皱了皱眉:“他不是你朋友吗?你不关心?”
“我帮不上忙。”道纪反倒有些笑意。
陈遇想了想,道纪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关心萧云何,怎么说也是师弟吧?
难道他俩的关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
自己居然会因此有点高兴,陈遇轻咳了一声:“也是。”
“高大人说,你今年也负责祭礼的巡防。”
陈遇点头:“这是第三年了,年年如此,反正也只是照着流程走,出不了什么岔子。”
道纪垂目:“但愿如此。”
“?”
“喝药。”燕柠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谈话,并且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碗药汤。
“好。”道纪认命。
“再过一会儿宵禁了,我送你回去。”陈遇对燕柠说道。
“我今日不回去了,”燕柠撇了一眼道纪,咬牙切齿,“他夜里要准时服药和换伤药。”
“他方才非要去见那个高大人,装得跟没事人似的,我怕他半夜死了。”
道纪略带愧疚地把药汤一饮而尽,又腥又苦,直让他把脸皱成一团。
况且对外来说,道纪并没有受伤,一切照旧。
陈遇犹豫了一下,见道纪喝药的表情不太雅观,想来这药是极其难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