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自己的视角看来,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罢了。
陈遇笑了一声,这才把掐着杜鹃脖子的手松开,原来这急促的呼吸是杜鹃快无法呼吸了而已。
他当然知道令道纪生气的是什么,自己笑的又是什么,考虑到道纪的面子薄,还是装模做样地说:“你没事就好。”
道纪深吸了一口气:“你早就知道了?”
陈遇摊手:“刚知道。”
“既你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二位了。”
语罢,道纪抬腿便走,路过陈遇和花里胡哨的假道纪的时候,不免偏头瞪了一眼。
“……”杜鹃默默地把手上的绸缎扯了下来,收了腿,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
她的膝盖下方是有两个可打开的机关,但里面什么都没,只是装了两个匣子。
说谎全假容易露馅儿,半真半假的别人才容易信。
“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杜鹃小心地问。
方才看陈遇的架势,他绝对是奔着亲自己来的。
而自己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她怎么知道两人是这种关系,因此失控的表情直接暴露了她的身份。
陈遇睨了她两眼,见道纪已经气冲冲地下了楼,楼梯传来咚咚咚的响动,倒也坦诚:“看上他了。”
“啊???”杜鹃惊恐地从下往上仰视着着他,这才看到他脸上浅浅的伤疤,都忘了扯掉自己滑稽的人脸面具。
陈遇白了她一眼:“把面具给我撕了,别用这张脸摆出这么恶心的表情。”
“哦……”杜鹃默默地把面具撕了,这次的计划可以说是她人生十八年来最失败的一次。
风月楼主丢大脸了,以后传出去还怎么混啊……就算是跟人家提条件,输得一败涂地,还谈什么?
方才陈遇出刀之后,杜鹃就后悔了,她行走江湖,自然认识陈遇手里的这柄刀,将军之刀,他脸上的伤多半也是在战场上受的。
面前此人多半便是当朝的某个将军,出入沙场,刀下亡魂无数的那种。
只是人家来楼里不想透露身份,也不想狐假虎威,这么看来都算跟风月楼客气的了。
“他刚刚问你什么吗?”陈遇冷冷地问。
“问我挽郎的前任剑主是谁。”杜鹃老实回答。
“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告诉他了吗?”陈遇低头,抖了抖他的封侯,银光毕现,收刀入鞘。
杜鹃顿时紧张起来:“还、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他这不是……这不是走了。”
陈遇哼了一声,猜到杜鹃是借机要挟道纪来捉弄自己,结果出了丑。
一些拙劣的江湖把戏,就能骗骗道纪这种人。
“说吧,挽郎的前任剑主是谁,他向来对人客气,不像我。”陈遇又盯着她看,怕她又出什么花招。
杜鹃咽了咽口水:“是小女子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大人。挽郎剑主曾是楼里姐妹,和上一任的楼主私交颇深,但身份尊贵,因此是楼里的一大秘密。”
“说重点。”陈遇还有个毛病,就是没耐心。
“是已离世的萧家大小姐,萧清羽,楼内花名叫做羽萧,但她只做杀手,并不接客的。”
陈遇不悦地蹙起眉,如此巧合,如此荒谬,怎么不让他笑出声来?
杜鹃一脸害怕地盯着他,又凶又笑的,这人是有多喜怒无常?
陈遇丢了她一块令牌,在昏暗的烛光里她看见了上面写着的三个字:羽林军。
“羽林军?!”杜鹃吸了一口冷气,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这哪是铁板,是铁桶啊!
风月楼敢打羽林军的主意?是她疯了还是她疯了?
“以后有什么困难,拿着这个来北耀城找我,要我帮你杀人放火祸乱朝纲的不行,我觉得不行的也不行。”
“小女子不敢。”杜鹃伸直了手递了回去。
陈遇没接:“别那么快拒绝,敢闯祸就别怕没人兜着。”
杜鹃想了想,既然陈遇没真的生气,以后恐怕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这人情说不定要用很大的代价去还,但羽林军的人情——她实在又很想要。
“嗯……”但她着实是有些高攀不起。
风月楼在江湖上再怎么厉害,也只在民间有点说话的份,而羽林军——皇家侍卫,又和北州战场的军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厉害的杀手,也抵不过千军万马的铁蹄。
陈遇扬了扬下巴:“我给你是有条件的,道……刚才那个人,他无论答应了你什么事,都不作数,你不许因此纠缠他。”
“知道了,大人。”杜鹃又往下跪了跪,能屈能伸是她最大的本事,但她的毛病是有点爱管闲事。
“那个……您不去追他吗?”
陈遇冷笑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
“衣服还我。”
语罢便走了。
只余杜鹃在残败的烛火中凌乱,她忽然意识道,这位气冲冲走了的、敢甩羽林军大人这么大一个脸子的清雅男子,又是何方神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