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能起来时,她们这群人继续去干活,而新来的要开始搭帐篷。临走时,王月英看了对面一眼,只着一眼,她就发现了不对。男人们她看不出什么,但那群人里的女人,绝对不是像她们一样,天天干活,身体强壮的农民。
有几个人的衣服她认识,和宋宴天天穿的那一身一样,听王子期说是县里书院发的,每一个在书院读书的人都有两套,所以宋宴这样的人,才会天天穿着这身衣服去哄骗人。宋宴那个书院最低都是童生,有功名在身的人,按大周律法,应该免去徭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想不通,但她想在太阳落山之前把活干完,这样她今天才能去洗澡。昨天预估错误,以为文清她们明天来,所以偷懒没有去洗澡,今天文清扒开她的衣服看伤痕,摸一手灰,她都不好意思了。
王月英她们干完活,那群人也搭好了帐篷,不过不是想她们一样,一个村搭一个,而是搭了两个大的帐篷,一个住男人,一个住女人,她们这群人的人数没她们多,男女人数又差不多,这样住很合理。晚饭所有人是在一起吃的,吃过晚饭,王月英她们这些早来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而新来的人找地哭去了。
王月英和同村的几个人洗完澡,随手搓两下衣服,走到旁边的小坡上,捡起几根树枝,准备带回去,放到帐篷旁边,把衣服晾到上面,却遇到了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她走过去安慰了两句,让女人看开些,没想到第二天干活的时候,见到了女人,一来二去女人和王家村的人熟悉了起来,女人名叫许霜,是县城人。
她和她那一群人都不认识,黏上了王月英她们,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很多人都主动和王家村的人交朋友。
这天,吃了午饭,她们在河边洗碗,不知谁开的头就聊到了男人身上,王月英刚说到去年小年和她家夫郎定情,有人就嚷了一句。
“那月英妹子和许霜定情的日子都差不多啊,许霜也是去年小年那时候,见的她家夫郎,见了一面就看上了。”
“是吗?那么巧。”
王月英看向许霜,因为文清娘的缘故,她不怎么讲文清的事,平时像这样聊天,她都按照她和文清定情的时间算她俩成亲的时间,她不把那次成亲当作真的成亲,只拿它当她们相识的开始。
“对,我是小年后的一天,被媒人带着去见了我夫郎,没想到一见钟情,年后初十成的亲。”
“许霜,别瞒着了,正好大家都在,你就和大家说说,你是怎么突然有钱娶夫郎的?”
许霜看向好事者,她知道这个人是嫉妒她,她活动一下手臂,笑着看向那人。
“也是我命里带财,那日我帮我堂姐看店,有一个女人找到我,让我在店的门匾上挂上一段红绳,她就给我十两银子。这种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许霜越说越兴奋,尤其是看到那人拉拉着脸,她心里就高兴。可是她没有注意到,王月英的脸也沉了下来,不过只有一刻,在听到红绳子那一刻,随后就恢复了原样。
在晚上所有人都进帐篷时,王月英把许霜拉了出来。
“月英姐,你找我啥事啊?”
她跟着王月英来到堆土的地方,问了一路的话,终于等到了王月英开口。
“许霜,你帮你堂姐看店,看的是什么店?”
许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盐店。”
“我堂姐是李家盐铺的货娘,年前她有事,正好我闲着没事,就去顶了她一阵,月英姐,怎么了?”
王月英吸一口气,心里的答案清晰了一些,张文清他娘找过来了,而她却错过了。
“许霜,我拿你当姐妹,接下来我问什么,你都如实的告诉我”她话还没说完,许霜就举起了手指头,发起了誓。
“月英姐,明月在上,黄土在下,我许霜要是有半点谎言,就不得好死。”
王月英静静的看她发完誓,然后问了自己第一个问题。
“许霜,找你的那个女人除了让你挂红绳子,给你钱,还让你干了什么?”
许霜想来想,如实告知她。
“那个女人还让我帮她等一个人,一个会拿着一个红绳子,来店里问门匾上红绳子的人。她说我要问问那人,手里的红绳子是从哪拿的,要是来人说是从土地庙里拿的,就去钱来客栈找她。她要是找到了人,还会再给我一笔钱。”
“那你去找了吗?她现在还在不在徐县?”
“没有。”许霜摇摇头。
“我一直等到小年那一天,也没有等到人来问,而且我去客栈找过她,客栈的掌柜的说那个女人早就走了,和我见完面的第二天,三只信鸽飞到她们客栈,那个女人从信鸽身上拿了信,就走了,连房都没退,那个掌柜的白捡了二十两银子。”
许霜说的时候带着笑,像是嘲笑那个女人傻,而王月英握紧了拳头,吸气,呼气,尽量让自己说的话不那么咬牙切齿。
“许霜,小年后一天,你在哪?”
“月英姐,我中午说过了,我那天和媒人一起去见我夫郎了。那天是盐店关门那天,我堂姐亲戚去关的门。”
慢半拍的许霜,终于反应过来了,王月英的状态不对,似懊悔又像在隐忍。
“月英姐,到底怎么了?”
王月英咬住舌头,让自己从自责里走出来,清醒过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从那天之后,你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女人?”
“没有,我还去土地庙看了看,土地娘娘手上是麻绳,不是红绳。也让我堂姐帮我留意了,她说来店里的只有买盐的人,没有人问红绳子。”
“没事了,你回去吧。”
王月英下了逐客令,看着她离去,也回了帐篷,躺倒床上,想着许霜说的话,和张文清小年那次梦魇时说的话,她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文清,我好像成了你们母子分别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