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辰安抬手拦下了要去倒茶的人，笑道：“今日还有事，便不在您这里多待了。”

掌柜诶哟一声，“也行，那改日晏公子可要在我这多留一会儿啊，别的不多说，您的画可是卖的最好的，要是之后有别的作品还请晏公子多想着我点。”

晏辰安没点头也没拒绝，只是将画递给了掌柜，结了这次的钱便带着云惊秋赶往下一家。

云惊秋满眼都是他塞进荷包里的铜板，他看不懂的东西竟然能换钱？看来人界的规矩他还得学啊。

不过如今有了钱，是不是就能吃好吃的了？他是妖，本来就会吸收食物里的生气来填补妖力，所以比常人饿得快，闻着空气里的香味，他都快忍不住了。

走在街上，他饿的两眼放光，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视线定在了一个糕点摊上。

那个糕点摊是个老婆婆的，竹屉掀开，白嫩嫩甜滋滋的白糖糕就这么出锅了。

或许是云惊秋的视线太明显了，那老婆婆隔着热气笑了两声，开口道：“这小娃娃真好看，是想吃白糖糕吗？”

晏辰安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云惊秋疯狂点头，馋的都快成小猪了。

阿婆还在笑眯眯说话，“这小娃娃要是我家孩子，那我可舍不得让他失望啊。”

云惊秋默默将目光移到了晏辰安身上，对视片刻，晏辰安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儿子，给我买！”

果然，任何与云惊秋有关的预感都会成真。

短短几个字，平地惊起一声雷，卖糕的阿婆眼神诡异起来，视线在两人之间不停地转。

晏辰安似笑非笑，转头就走。

云惊秋急了，抓着他的衣袖就喊，“怎么了？我这个年纪，当你祖宗都得十八个来回带拐弯，当你爹都是便宜你了！”

晏辰安：“……”越听越不想让他如意。

云惊秋使劲拽着晏辰安，但身体小力气也不大，直接被晏辰安提着走，像个乱动的狗崽一样。

他甩甩头，耳边忽然多了一声笑，很轻却不容忽视。

茫然抬头，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隔着一段距离，那人微微弯起眼睛，靠着沿街的窗露出一抹笑。

“！”

云惊秋心脏骤然抽动一下，呼吸急促起来，清醒的脑子一点点充血，耳后闪过一道绿光，但消失的很快没人能注意到。

那个人，他好像……很熟悉。

松开抓着晏辰安衣裳的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略过晏辰安往前跑去。

那人是在前面的酒楼里，他要去见那个人，气息，太熟悉了。

“小娃娃，诶，你找谁啊？”

“二楼不能随便上！”

小二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置若罔闻。

“你不能进去，里面的人不是你能见的！”

“快走，你这孩子真会找麻烦。”

小二追上了他，边说边将他往楼下推，像是对门里的人很尊敬。

“没事，让他进来。”

隔着门，一道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小二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却不敢置喙什么，神情复杂地看了云惊秋一眼独自下了楼。

门开了，云惊秋攥紧衣袖走了进去，入目是一层珠帘，而后一蓝衣青年偏头看向了他。

云惊秋被那双温柔的眼看着，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曾经认识你？”

青年手指点在桌面含笑道：“或许。”

这个答案太笼统，云惊秋站在屋内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冲过来是因为那一瞬间的感觉，但真见到了，他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出声，青年也不说话，只安静倒茶品茶，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

“父亲见人不喜欢旁人打扰。”

门外，一道冷淡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安静，紧接着是晏辰安的声音。

“让开。”

云惊秋慌乱转身往外走，青年却忽然道：“不留下吃个饭吗？惊秋。”

“！”云惊秋顿住了脚步，回头本想拒绝，但看着那张脸他却说不出什么话。

半晌，他弱弱开口，“我不吃萝卜。”

“呵——这我倒是忘了。”青年撑着额头靠在窗边，微风恰好吹在他身上，衣摆与发丝皆微微扬起。

“长漠，请那位公子一同进来吧。”

话音落下，门再次打开，而与晏辰安一用走进来的是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身量很高，眉眼冷峻，上挑的眼尾勾出凌厉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尽是冰雪。

少年垂着眸子，恭敬道：“父亲。”

明明每一处都透露着恭敬与乖顺，但云惊秋却觉得这是少年克制到极点的平静。

如同表面平静的大海，深处尽是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