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云惊秋迅速回头下意识就要反驳什么,但眼睛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悻悻闭上嘴,手不服气地擦着被打湿的衣裳。
晏辰安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免得雨水被风再次吹到他身上,抱臂欣赏片刻他扭捏的动作才蹲下拿出手帕替他擦去脸上的水。
边擦边调侃道:“这次又偷听到了什么?”
云惊秋摸了摸自己湿透的头发没好气道:“隔的太远,没听清楚,只听到那个神叨叨的人要走了,好像是他师兄威胁他必须回去,而且这人貌似还很怕自己的师姐。”
“哈,哈~没想到这人也有怕的人,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谁叫他说话只说一半!”
云惊秋是高兴了,只是苦了晏辰安,默默瞟了一眼桌上的三界记事录,他心里彻底接受了修仙人存在的事实,自我安慰片刻方以最平静的语气问:“你知道他提起的上宁宗吗?”
他需要知道这位突然出现并且吸引了云惊秋注意的人是否可信。
云惊秋语气猛地一变“啊~?当然知道啊,谁不知道?哦对了,你们凡人不知道,哎呀呀,轮到你孤陋寡闻了!”
他终于能好好嘲笑一番晏辰安不懂常识了!只是想想就好笑。
晏辰安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无奈摇头,带着他坐到床边拿巾帕给他擦头发。
半天没等到接话的云惊秋绷不住得意的神色,忍不住悄咪咪侧过去一点头看晏辰安。
赶紧问啊,再不问他就憋不住了!
晏辰安十分淡定,一点点擦去他发间的潮湿,完全不好奇,甚至还能看几眼他憋的通红的耳朵。
终于,在云惊秋破罐破摔打算自己说的时候,晏辰安才慢悠悠出声,“是吗?那见多识广的小妖怪能给我讲讲吗?”
“诶?”云惊秋被呛了一下,转头闭眼轻咳两声,又悄悄睁开一只眼瞄晏辰安的反应。
“行吧,既然你都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讲一讲。”
晏辰安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但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好歹没笑出声,不然可能会收获一个炸毛的小妖怪。
云惊秋半跪着转过身,头发自然而然的从晏辰安手中逃离,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隔空点了点晏辰安。
“上宁宗可是修仙界第一宗门,是所有修仙人梦寐以求的学府,而且上宁宗与妖族与魔界交好,宗门里有不少妖和魔,都是过去交流学习的,我记得如今妖王凤安与上宁宗的顾仙师关系颇好,我还在妖族时便时不时听到桃树精他们聊起顾仙师又来了,但我没见过,也不知道那个神叨叨的顾白是不是上宁宗的顾仙师。”
“我还听说魔界之所以与上宁宗交好,那是因为这位顾仙师是个清冷美人,实力还很强,当初一剑终结了三界的灾难,把魔尊迷得找不到北,整日追着顾仙师跑,连带着魔界与上宁宗关系也好了不少。”
“嗯……我还在人界时,听江柳谈起修仙界时总是很感兴趣便多问了几句,修仙界只有一宗四阁,上宁宗一家独大却没人敢提出异议,是因为当初的四宗八派都被如今的掌门灭的不剩什么了,不管什么时候,这个掌门都是个不能招惹的狠人。”
讲着讲着,云惊秋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便挥挥手停下对话,“我了解的也不多,讲完了,睡觉。”
摸了摸头发,觉得干的差不多了他往后一躺,滚啊滚,滚到了床里边捞过被子就要闭眼。
晏辰安手里还拿着巾帕,仿佛一个被用完就扔的工具,气得他将巾帕扔到凳子上,转身狠狠捏了两下云惊秋的耳朵,直把那点软肉捏的重新红起来。
成功收获云惊秋不满的两脚,他吹灭灯也躺到了床上,只是这次他却没立刻睡着。
上宁宗,妖族,还有从那位嘴里说出来的故人……
这些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如果没有云惊秋,他或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但此刻这些只活在话本里的东西出现在他身边,让他生出一丝危机感。
要是没有这些,只有一个小妖怪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迅速席卷了他的大脑,只要一个妖怪就好,不需要修仙界,更不需要忘却的记忆。
上宁宗掌门,顾仙师……
黑暗里,晏辰安心跳忽然停了一下,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想在他记忆里发芽。
经脉隐隐作痛,是阴雨天时刻准备反扑的毒素在横冲直撞,还是不存在的记忆为他敲响警钟?
他分不清。
晏辰安从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很多事他看得明白,那句“有些事可以忘记,有些事忘不得”时刻缭绕在他心头,像是一根扎的最深的刺,拔除不得。
他总觉得这不是他第一次听了,以前似乎有谁对他说过。
夜色深沉,所有的思绪皆掩藏在未知的黑暗里,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只能任由雨丝不断,激起阵阵潮湿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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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晏辰安带着云惊秋去成衣铺挑了几件衣裳,有孩子穿的,也有大人穿的,他实在是怕了云惊秋什么时候再突然化形。
顺带还买了一床被子,入秋了,他怕自己得风寒。
云惊秋不懂人界的规矩,便乖乖跟在他身后,摇着头四处看,企图找到自己熟悉的东西。
跟着跑了一路,云惊秋终于握紧拳头气冲冲看着晏辰安,“病秧子,我要学字!”
晏辰安递钱的动作顿住,诧异回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云惊秋抱臂有点气鼓鼓的,“反正,反正我都在这里了,总得学,不然出去被骗了都不知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人界做什么都得认字,还得有钱,但他目前这个情况赚不了钱,只能先识字,之后再想办法赚钱。
租了车,两人便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家,一路上云惊秋似是下定了决心,真的拉着晏辰安认字。
“这是什么?”
“师。”
“这个呢?这俩不一样吗?”
“帅,意思不一样。”
“啊?搞什么?长得这么像一胎同生啊?”
“……”
“还是说它的意思是老师都很帅?”
晏辰安语塞,“请这位学生不要随意想象。”
被折磨了一路,下车时,晏辰安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说起来,云惊秋并不是什么不开窍的学生,反而学的很快,举一反三的能力也很强,这本来是个令人欣喜的事,但坏就坏在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晏辰安永远都猜不到他下一句话会蹦出什么来。
是个好学生,也是个会让夫子头疼的调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