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让他付出比过去更大的代价,只要是他的,他在所不惜,可当他真正付出惨痛的代价后,却无比后悔和陈关白再扯上关系。
年初六,上午八点韩枫和于啸就出门了,韩枫接到私人侦探的电话,这个时候崔蒙也已经去往黍间温。几个人从不同的方位出发,都在赶往同一个目的地。
这是一家由民国老粮仓建筑改造的菜馆,背靠芦苇荡,推窗可见湖水。
外立面还保留着青砖粮仓的厚重感,门头悬草书“黍间温”三字木匾,檐下挂着麦穗与素纱灯笼。内部挑高六米的夯土墙大厅,内里以本地的芦苇编织屏风分区,纵使是白天,室内灯光仍暖黄如昼,背景音是用古琴混录的麦浪声,响彻在厅堂内。
古朴雅致,于啸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就知道这里很对陈关白的口味,因为他惯会享受,这里正衬他那张斯文败类的脸。
韩枫对这种地方感兴趣的点只有一个:外面结了冰的湖水。这里有一大片湖,无疑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正值正月里的寒冬,外面的湖水势必会结冰。
他在想,这里湖水的冰层会有多厚,人摔上去能不能掉下水,或者更具体点,把陈关白扔上去他能不能落水。
有想法,他就行动了。
私人侦探现在还守在外面,即使对这个问题满头问号,但为了拿到全部报酬,他也不得不亲自去撬一块冰,量冰层的厚度把数值反馈给韩枫。
冰层的厚度不一,反馈回来的数值是八厘米,成人踩踏存在碎裂的风险,而且景区管理明确规定,冬季禁止私自上冰,私人侦探很是好心地用景区提示语提醒了一下他金贵的雇主:冰面危险,请勿踩踏。
目的达到,韩枫勾着唇笑,收起了手机。
对酌轩,一号包间。
仅半年多的时间,陈关白已经快把崔蒙这个人忘得差不多了,过去太多人为他前赴后继地做狗腿子,要不是好久没来吃这里的鲜香熘鱼片,陌生人的宴请,他理都不想理。
眼前的菜单都比崔蒙这个人更有吸引力,他翻看着桑皮纸菜单,除熘鱼片之外,又随便点了几个家乡菜,丝毫不理会坐在对面背对门口的崔蒙才是请客做东的人。
崔蒙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看着菜单上每一道菜的价格,心里想骂娘,“听哥们说陈少您回来了,这不,马上就想请您赏脸到这来吃顿饭。今儿您随便点,随便吃,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叫…崔蒙?”从脑海里搜刮出面前这个人的名字,他些许迟疑地问了一句,当然,即使认错了人,尴尬得也会另有其人。
“对,是我。您拿着的打火机还是我送的,还记得吗?”
他手边的打火机是日本品牌IM Corona的电影联名版,花了崔蒙小一千块,在他生日那天送出去的,不贵,算是投其所好。
可是这位少爷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冷笑着,透明镜片下眼神阴鸷,“是吗,我怎么记得是我自己买的。”
崔蒙笑了,他只能笑,无法反驳。陈关白记不记得自己,记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花出去的钱让他肉痛,身上的病让他头痛,眼前这个人让他产生了幻觉,好像哪哪都痛。
他似乎有点理解于啸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怕陈关白了。他这种人,只要不想和你站在一边,他就会毫不掩饰地展示出他的恶意,这样一个翻脸如翻书的狠角色,怎么能让人不怕。只要人露出脆弱的脖颈,对方就会像野兽一样扑上来把他咬死。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请我吃饭?”陈关白不算是人精,但是也不傻,看起来混得不怎么样的校友装阔,请客吃饭,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拉近关系。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韩枫和于啸已经推门进来了。
“我艹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崔蒙猝然回头,看着他们俩并肩站在一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却只能先和他们两个撇清关系。
韩枫配合着他,盯着包间里另一张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脸,下颌轻抬,“没人。我找他,你可以滚了。”
崔蒙现在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想马上站起来就滚,但是为了把戏做得逼真,只能坐在原地先不动。
“陈少,您看这…”他把主动权交给了陈关白。
陈关白燃起了指缝里的细烟,表情琢磨,“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