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律师表示,当事人孙文静愿意积极提供所有赔偿,即使这件事其实是韩枫的授意,但是他们也一定会做,这是能够减刑的。
案件线索清晰,各方举证辩论完毕,到了宣判时刻,法庭内鸦雀无声,连空调的嗡鸣都显得刺耳。
孙文静站在被告席上,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法官席,仿佛那里即将宣读的不是判决,而是她灵魂的审判书。
法官推了推老花镜,宣判锤悬在案前。
"被告人孙文静犯故意伤害罪,鉴于本案因校园暴力引发,被害人存在重大过错,且被告系初犯、偶犯,归案后认罪态度良好……"
一直沉默应对的陈非洪面无表情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他知道,这场官司确实输了,那些当庭播放的视频画面里,陈关白和崔蒙等人嚣张的笑声和用棍棒打在于啸头上的画面,彻底动摇了陪审团的立场。
"判处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
锤音落下。
孙文静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刑…她听律师们提起过,缓刑意味着她不用马上进去坐牢,她还能回家,还能看到于啸上大学。
于啸几乎是在等待宣判那一刻就激动地绞紧了手指,此刻才慢慢放开。
旁听席右侧,陈非洪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的妻子则捂住脸啜泣,烫伤儿子的那壶开水,仿佛也浇在了她的心上。
在所里待了一段时间,孙文静整个人的气质沉静了更多,眼神里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不过能够顺利回家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回家时,她不停地询问于啸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以及感谢韩枫为她做的这些事。
她回去要更加努力地开店经营,给于啸赚学费,以及好好地报答韩枫。
韩枫没有拒绝,这是他应得的。爱屋及乌,韩枫是做的最好的那个人。
不过这件高兴的事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了,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的转折,几乎要摧毁于啸这颗脆弱的心脏。
按照规划报完志愿,韩枫其实不用担心是否能顺利收到公安部直属的公安院校的录取通知书,他是势在必得。
而于啸的分数只超过所选的第一志愿设计类院校,去年的分数线十几分,仍在忐忑的等待。
事情走向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韩枫带于啸去考驾照,准备买辆车带孙文静出去旅游转一转,一天里总有一段时间是不在家的。
录取通知书还没有等来,于啸在驾校等来的却是邻居阿姨一通惊恐的电话,
“啸…啸啸,你现在在哪儿呢?”
于啸如实答道,“我在城西的驾校。”
“你先回店里吧…你家里有点事。”
当他赶到时,店里已经乱做了一团,警戒线外,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倒在地上的饭桌,和残留的大片血迹,又是警察,又是医生…
被警察押住的是一个缩着头,蓄着蓬乱的头发,像鹌鹑一样的男人。
而白布覆盖下的人,正是早上高高兴兴刚把他们送出门的孙文静,医生还没来得及抢救,这个人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于啸好像又不会呼吸了。
眼泪不自觉地流着,怎么都止不住。他跪在地上,像一个哮喘病人一样,大口喘息着,颤抖地掀开白布,看到了担架上的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阳光好刺眼啊,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就在崩溃的边缘。
韩枫也感到十二分的意外,他愤怒无比,抓住那个缩着头的男人,怒吼着,“你做什么?!你对她都做了什么?”
男人露出乱发下的面孔,神色冷漠,毫无灵魂,“我杀了她!她不给我钱。杀了她,我就有钱了。”
倘若韩枫能够记得住这个匆匆一瞥的男人,他就能够认得出来,这是KTV包间里,欠了路鸣六万块钱的赌徒。
这个亡命之徒,一口咬定他在与人素不相识的情况下,一路赶到孙文静的炸鸡店就是为了抢她店里的三千八百元现金。
而幕后指使者,利用了他爱财如命这一点,承诺在事后替他还债,并且支付给他丰厚的报酬还会为他免去牢狱之灾。就此,终于为自己“可怜”的小儿子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