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示意汀芷前去取,声音柔柔听不出她强压的颤抖,“区区小事,劳烦了。”
汀芷将玉佩交还,江容指腹划过细腻的纹路,羊脂美玉温润光泽,上面好似还有伴着竹叶清香的余温。
是萧显掌心的温度。
手一抖,玉佩跌入云被。
她吩咐汀芷暗中瞧着,看萧显走没走远。
来人回禀,说裕王还在竹林凉亭里赏风景。
赏风景?
竹林有什么风景好赏?
明显就是在堵她!
从疏桐院南侧正门出去,沿着青石板小路走回前院,凉亭是必经之路。
江容从榻上翻身下来,绕过书案,探头探脑的研究北侧的窗户,她记得后面有条小路连同后门。
“汀芷,过半个时辰你沿着来时路去前院,帮我和平阳长公主致歉,就说我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她着重强调,“要是遇见裕王,也是这样说。”
“那娘子你呢?”
“我从后门走,回府等你。”
“……”
偷溜回府的江容都能想象到,萧显在竹林等了半个时辰却计划落空,该有多恼怒。
想想就很是快意。
她本想先去见父母,却都不在府内,左相入朝议事尚未回府,母亲去普元寺还愿也未归,只好先回自己房中休息。
次日她在府中睡到日上三竿,养足精神开始捋前世之事。
前世今天她特意到裕王府登门拜访致谢,裕王这人还故意出府,外出巡查军营,明明那日不是他当值。
现在想来,这不明摆着的欲拒还迎吗?
这狗男人。
将她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同样的错误她可不会再犯第二次。
刚用过午膳,左相便派人来请,“娘子,主人派人请您去趟前院。”
昨日赏花宴上的热闹她没看到,但按照前世记忆,应该大差不差,明帝授意平阳长公主设宴,名为赏花,实则为诸皇子择妃,总归是有些收获的。
果然,左相面色不好,和她分享了今晨最大的消息——
明帝一道圣旨,将镇远侯府嫡长女陈若仪赐婚与齐王为妃。
对了,和上辈子一样。
皇后和燕王与贵妃和齐王斗争太甚,这是皇帝为了平衡朝堂下的一步棋。
圈地自相残杀。
镇远侯府已两代为后,太后与皇后皆出身于此,今日之前一直都是燕王一党。
镇远侯府成年嫡女只有陈若仪一人,燕王曾许诺,若他日登基,必然让镇远侯府接续三代为后的荣光。
前世燕王巫蛊之祸在狱中自尽,齐王起兵谋反兵败自尽,得渔翁之利的裕王本就记在皇后名下,登位后定会尊陈皇后为太后。
相比当初送入宫内的三位美娇娘,应是镇远侯府的女儿胜出为后,毕竟结成姻亲,远比口头上的结盟牢固。
百年侯府的荣光,不过是堆砌红颜枯骨。
朝堂上燕齐二王的斗争,左相向来不参与,也深知双方都想拉他入伙。
如今江容及笄,亲事未定,要是在此事上做文章,怕是未有之大危机。
“对于女儿的婚事,父亲可有想法?”江容敛睫,旁的闺中女子对于婚事大多是羞涩期许,她却很是不安。
江容是左相嫡女,他还记得初为人父时的欣喜,一转眼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可有心仪之人?”
“未曾有过。”江容面上浮起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前世的她刚从裕王府回来,被问及时面色绯红,满脑子都是那日初见裕王时俊朗的身姿。
她不敢说,但又怕错过此次机会便再说不得,吞吞吐吐道:“女儿……女儿心仪裕王。”
裕王……那个生母早亡,养在皇后名下,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
左相面色一沉,眉心凝重,“如今形势不朗,裕王身为成年皇子,身有军功却不争不抢,朝堂势微,难保不被卷入其中。”
“……”
“裕王,不算良配。”左相下定结论。
而现下,听她回答的左相明显和缓,“那我便和你母亲商讨一下。”
江容顺从道:“但凭父母做主。”
婚事如何都好说,只要她能活过长宁三十三年的千秋宴就好。
……
裕王府内,日影西斜。
萧显焚香抚琴,青烟浮动,琴声悠扬。身着竹叶青长袍,头戴鎏金点缀玉冠,芝兰玉树,仪表堂堂。
陆遗看着早起沐浴焚香的主人,甚是不解,他穿戴完整像是要出门,但直到现在依旧在院中抚琴。
只是那看似气定神闲,有些不易察觉的焦灼,萧显忍不住问道:“今日可有客来访?”
陆遗摇头,“没有。”
琴音一颤,萧显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