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今!醒醒!小今!”一个焦急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云雾,如同春日降雨般唤醒了陈今恍惚的神智,但眼前仍旧是万花筒般的模糊景象。
“小今!”陈今猛地一个激灵,如同从深水中被强行拽出水面般大口喘息着醒来,陡然发现自己保持着一个向外冲出的姿势,此刻正被被吴增紧紧困住,汗浸透了他的后背,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破膛而出,刚才的恐惧几乎抽走了他一半的生命力。腹部原已大好的茧化部位隐隐传来一些刺痛,距离上次点滴已经过去快一天了。
视野恢复明朗清晰——两人确实身处庙宇后院,只是少了两个白衣人的身影,陈今朝身后望去,吴增的脸色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凝重,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担忧。“怎么了?”
“李姐他们呢?”陈今摇了摇头,离了吴增控制,单手在钝痛的太阳穴上按了按,言语间有些疲惫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吴增担心的在他的额间探了一下,温度正常。
陈今注意到吴增的肩上也没了伤痕,这下心里明了,或许又是遭了什么幻觉,到了这个世界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指不定眼前的吴增也是假的呢?
“刚才似乎是在梦里见着廖叔和李姐了,他们......”陈今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吴增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在他脸上来回打量着,随后在他脸上围了块黑布,分明就是从自己的衣角撕下来的,“这香有问题,挡住。”
陈今定下神来,现实的后院比幻境中更加破败,原本翻种整齐的田地当下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膝盖。墙外高大茂密的树林夜晚显得黑黢黢的。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院子中央那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面赫然立着八根粗如儿臂的黑色铁桩,铁桩深深打入地面,呈一个不规则的八角形排列,每根铁桩上都缠绕着数圈锈迹斑斑的铁链,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从八个方向延伸出来,共同锁向中心区域。
晚风吹拂下,悬空的铁链发出“沙沙”的金属声响。铁链的中心,地面明显下陷,形成一个深坑,坑的正中有一块黑色的东西,但月色朦胧并瞧不出具体的模样,八根铁链的末端都深深嵌入了坑边的泥土里,死死锁住了坑中的黑物。
“八根铁链……”这番阵仗像是在镇压些什么唬人的东西。
二人向前两步,开了电筒就往里探去,黑物的轮廓尽收眼底,那是一个巨大的鳄龟石像,这是在用鳄龟对抗着什么......
没有头绪,陈今熄了灯光后退,身旁的吴增突然伸手拍了拍他,顺着吴增的指向望去,陈今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堆不起眼的杂物上,那是些破烂瓦罐,层层堆叠下隐约还张褶皱不堪的破纸。
很是眼熟。
陈今走过去,小心地拨开上面的杂物,纸张露出了全貌,纸张很粗糙,沾满了油渍,蜡纸上印着模糊的图案和几个褪色的红字——这分明是吴增先前给到白家三兄弟的糖纸!
陈今心跳骤然加速,他猛的看向吴增,三兄弟在撒谎?!早些时间在山下,他们分明说的是不能上山,怎么眼下吴增给的东西却又到了这儿?难道三荣嬢的死跟他们有关系?
这个念头让陈今浑身发冷,白家兄弟刻意隐瞒,到底是难言之隐还是别有所图。
吴增看了眼时间,随即捡起糖纸,指尖摩挲着那油腻的质感,眼神锐利如鹰隼,压低声音道:“去白家吧,该挂点滴了。”
两人沉默地下山,四周安静得只剩山风呜咽。
回到白家小院,三兄弟已经等在厅堂。白老大把陈今往里屋一带,点滴顺利挂上了,陈今依瞧不清瓶子里的东西,但屋子里的气味并不怎么好闻。
吴增在里屋门口候着,长腿交叠,背靠墙面,他笑着朝白老三问道:“小老三,糖还吃不吃?”
说罢他不知从何处有掏出一包油纸包的酥糖来,放在手心里晃了晃,这一晃就把白老三给勾住了,老大一个人盯着吴增的手再也转不开目光,他背对着白老大开口道:“哥......”
白老大有些无奈的笑道:“吃吧,说谢谢。”
“谢谢吴哥!”白老三欢快的从他手上接了过来,刚拆开包装,糖都还没进嘴呢,吴增便开口了:“我听说庙是神的地界,我们这些凡人在庙里吃东西,不合适吧?”
吴增没有继续废话,只是直接将那从山上捡的糖纸轻轻放在桌上。
白老大的嘴角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不管这三兄弟的是好是坏,吴增这番问询是直接挑明了讲,势必要惹人不满起来。陈今闻言也呼吸一滞,顾不得再挂点滴的手,拖着输液架的滚轮走到门口:“三荣嬢对我们有恩,她现在走的突然,守了一辈子的村界碑倒了寄托也没了,现在她还独自躺在庙里,我们......只是想知道她去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