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西北之巅，七杀结界处。

黑暗无边无际，寒风呼啸，带着无边的恶意，仿佛千万根淬着毒的银针刺入骨髓。

谢思量独自站在黑暗之中，手中剑光闪现。

他早已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自从元婴之后，他便经常请缨来到这里看守。于他来说，在这里更像是一场闭关。

自眼盲之后，他的世界便是一片黑暗。很多人不愿来七杀界是因为这里无边的黑暗，但是对他来说，七杀界与其他任何地方没有什么不同。

这里很安静，他很喜欢这里。

昨日他的断情剑法不知为何竟然掉落到了第一重，如今又要重新修得。

少年神色平静，修为掉落好像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大的波澜。巨大的剑阵自他脚下铺开，天空有白雪飘下。

这里没有其他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冰雪境。

飘雪一层一层的堆积，断情剑法又回到了第十重。

就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忽地发现自己的眼前明亮了。

是一个梦境。

他坠入梦境之中了。

他很平静，静静地跟随着梦中的自己。

“谢思量，我今日不要双螺髻了，我要垂髫髻。”一道脆生的女声响起。

谢思量抬眸，面前出现了一位少女。又是那个女子，那个自称为揽月的女子。今日她穿着桃红色的襦裙，一头黑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好像刚刚睡醒。

“好，我来帮你梳。”他听见自己这样道。

“谢谢思量哥哥。”女子说道，面上笑容天真，仿佛孩童，她坐到了妆奁前，双手抚上了自己的发丝。

谢思量看了看四周，这里还是那个房间，格局和他上次在清水镇中见到的幻镜一样。

很明显是个女子的房间。

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门口处挂着风铃，一旦有风便会响起清脆的铃声。角落处还摆放着一个花瓶，瓶中是几枝红梅。

“哥哥 ，你快来帮我梳头啊。”

谢思量微愣，哥哥？

这女子怎得喊他哥哥？

“哥哥，快点啊，揽月还要去吃早膳呢。”

见女子在催，他便走到了妆奁前，拿起紫檀木梳，开始帮女子梳头。

女子的头发很长很柔顺，用梳子可以直接梳到底，然后他看到自己非常熟练地帮女孩扎头发，仿佛之前已经梳过很多次了。

随后，他道：“想用什么颜色的发带？”

“那条蓝色的。”少女道。

“好。”

熟练地给少女的发髻上绑了一个蝴蝶结，他又抚了抚少女额前的刘海，然后道：“好了。”

“梳地真好看。”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吟唱。

随着少女的目光，谢思量也望向了铜镜，却在那一瞬间微微愣住，自从眼盲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镜子了，也很久没有看到自己了。

其实眼盲前他也不会照镜子，但是面前铜镜中的青年确实是他。虽然装扮不同，但那就是他，穿着雪白的衣袍，衣袖上绘满了符文，乌发用玉冠束起，不过气质却有些妖冶。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瞳孔微缩，细细打量起镜中的自己。皮肤是不正常的白，嘴唇也比常人要红，一双浅色的眼睛似结冰的湖泊，一张脸像是从来都没有笑过。

时间太久，他早已忘记该如何笑了。

明明是很丑陋的相貌。

可是姜揽月却说过他漂亮，真的吗？真的是面前这张脸吗？

谢思量垂了垂睫，面前的铜镜忽然四分五裂，碎成了道道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有他的脸。

每一张脸都是如此丑陋。

这些脸真的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他为何会这样丑？

青年拿起一块碎片，猛地扎向自己的手腕。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喉间又却是一股血腥之气。

他醒了。

眼前恢复了黑暗，但是他发现他刚刚才修回来的断情剑法又掉到了第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