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艇医疗室内。
慕漾安静地躺在柔软的枕头上紧闭着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仿佛即将振翅而飞的蝴蝶。
他的膝盖已然痊愈,只有细细看时才会发现有些许不和谐的疤痕横陈在慕漾白皙如雪的皮肤上,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有了瑕疵,让人看了心中莫名不忍。
睡着时的慕漾没有了平日里的克制和极致的冷静,清冷如远山的眉宇便失去了那股浑然天成的疏离气质,反而让他整个虫看起来柔和而脆弱。
慕十一静静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慕漾那双重新恢复了温暖和生机的手掌,
他的眼底尽是翻涌的思绪,
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虫琢磨不透。
像,真是太像了,慕十一越来越像那个雄子了……
小心打量的亚雌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是止不住的庆幸。
幸亏有了这位雄子,
而自己又无比幸运地和这位尊贵的雄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才能在当年自己身份暴露之时靠着这份“旧情”让慕十一对自己手下留情。
给了自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至于被清算致死。
事实上,慕十一对每一个和慕漾有“关系”的雌虫都网开一面。
一边想着,亚雌微不可查地想要抬手抚摸上自己的喉咙,又生生克制住这个可能会触怒王虫的行为。
不能,这个时候坚决不能提醒王虫自己曾经的背叛行径。
他现在怕是恨不得把那个躲在背后暗算慕漾的叛徒给千刀万剐吧?
说不定已经恨到了想要生啖其肉、生喝其血的程度。
今天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的巧合,全是精心设计的谋算,阴谋背后直至王虫的逆鳞——
慕漾。
真的个该死的玩意儿,那个神秘的家伙是谁这么不长眼睛?
三皇子?兰德?还是其他心怀不轨的虫?
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伤害到慕漾从而激怒王虫吗?
眼前的王虫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病床旁边,看起来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白炽灯从头顶打光下来,他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像是蜇人而噬的毒蛇。
阴暗宛如潮湿的霉菌缓慢攀爬上慕十一的面庞,他的眼神里正酝酿着恐怖的风暴。
亚雌在这种压抑沉闷的空气中觉得难以喘息,他擦了擦冷汗,只觉得被毒哑的嗓子又开始幻痛。
摘出来,尽快把自己摘出来!
亚雌在心里迫切的呐喊,
这个幕后真凶精准地踩到了王虫的七寸,
激起了这个野兽原始的凶性,
一场屠杀式的清算在所难免,
他必须要先为自己抢得一些生存的机会,
把失职的表现全部推到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身上!
亚雌想着,举起了手上的电子屏幕,上面赫然写着来晚的原因——
“医务室的门被莫名反锁了,有虫在外面破坏了整个医务室的电力系统,导致我们必须手动重启电源,以及一系列可以用来急救的设备。”
王虫眼神一凝,整张脸倏然冷得像万尺冰寒的地狱,“外面的守卫呢?”
——“不在了。也许是被调走了。”
王虫沉吟一刻,用探究的目光在亚雌身上扫视,“如果不是因为你早就把三皇子的计划和图谋告诉了我,我已经杀了你了。”
亚雌身体猛地一震,几乎快吓得拿不稳电子屏幕。
王虫果然还是怀疑上他了!
“什么计划?”
慕漾冷不丁地插了一嘴,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他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之前他一直在赶任务没有放松过一刻,
但现在他想通了,
什么狗屁考核!
他不伺候了,慕十一想要真正的自由就随他去吧,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助慕十一从【噩梦】的枷锁里挣脱出来,趁现实世界还没开始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可以尽量弥补之前做的错事。
慕漾一旦这样开始摆烂,反而浑身轻松了起来。
听到慕漾冷不丁地出声,慕十一瞬间面带惊喜,唰地起身,把什么叛徒、计划、阴谋的算计全部抛之脑后。
他的眉眼也在此时柔和起来,就像冰川慢慢融化,连凝固的眸光都有了温度。
“你醒了?伤口还在痛吗?”
慕十一轻声道,“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医生,给你用最好的药膏,一定不会留下疤痕。”
他的声音和煦得宛如初雪融化下淡淡的春日暖阳,沙哑中饱含着深深的情愫。
虽然他知道慕漾肯定不会在意身体上有疤痕,但慕十一自己总觉得扎眼,这番安慰的话语与其是说给慕漾听的,倒不如说是给他自己听的。
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他对慕漾的疏忽。
慕十一眷恋地俯下身去,亲昵地靠近慕漾的脸庞,想如同往日般蹭一蹭慕漾的鼻尖。
慕漾没有回应。
他极其自然地侧过头去,刚好躲开慕十一狎昵的举动。
他微微抬手用力推开了慕十一,一脸严肃、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三皇子有什么计划和图谋?”
慕十一的身边还真是虎盘狼踞,等自己帮他渡过这场危机,欠他的差不多也都还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