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之脑后……呵呵……”

慕十一闭上眼睛，面色苍白而痛苦。

“呵呵呵……

哈哈哈……

抛之脑后……”

慕十一低低呢喃着，突然轻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让慕十一笑得直不起腰身，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绝望地笑着，用手轻抚眼角，似是擦去不存在的泪痕，眼神充满了讥讽：

“慕漾，一句抛之脑后，你就想把我们两的关系撇清，”

慕十一的语气陡然转冷，一字一句宛如淬了毒的尖刀：

“休。”

“想。”

轰——

飞船剧烈摇晃起来，舱体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火舌燎动吞噬着所过的一切事物，深红的火光混杂着深空的蓝色，摇曳昳丽，显得梦幻而危险。

“怎么了？！”

慕漾脸色猛地一沉，

“你确定前线的战况都在你的掌握中吗？”

慕漾严厉呵斥道，“大敌当前，你刚刚根本就不该回来！王虫怎么能抛下自己的部下离开前线？！”

此时的慕漾神色凝重，举手投足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言语中不自觉带上威严之色，比慕十一看起来更像一个王虫。

不回来……我不回来，你就死了！

慕十一紧紧地抿住薄唇，眉头微微一压，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他狠狠把头一偏，慕漾只看得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阴郁的侧脸。

“陛下！陛下！M-19号传来讯号，前锋部队已全部牺牲！”

“前线战况有变，他们在追踪前朝余孽的途中遭到埋伏，现敌方增援正试图反覆盖或离开！”

“登舰口已全部焊死，右舷电子操作台已全部损坏，百分之八十激光集束炮无法正常启动。”

“陛下！请您作出指示！”

“……”

是菲尔！

慕漾转头，盯着一言不发的慕十一：

“还不快去？”

慕十一冷淡地摇摇头，眼神沉郁，脸上一片惨白，只有嘴唇泛着殷红，像雪地里流淌下的鲜血。

慕漾焦急，“你难道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为什么艾斯会恰巧在你走之后出现？

那些守卫都被谁调走了？

还有医务室那里，是谁在阻拦他们过来接应我们？

那个藏在暗处的家伙，你以为他为什么非要你露面把我救下？”

慕十一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投下大片阴影，遮挡住他眼眸中汹涌的情绪。

修提斯，

是修提斯，

那个叛徒已经被我找到了。

慕十一辩解的话已到了嘴边，说出口的内容却拐了个弯变得面目全非：“你是在担心我吗？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鸡同鸭讲！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慕漾刹时被噎住一般，火气蹭蹭往上冒。

不知怎的，他明明不是容易被激怒的性格。

但只要一遇到慕十一，他就变成了一个随时会被点燃的火药桶，极容易失态。

“你现在真的快没命了你懂吗？

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独木难支，他们想让你众叛亲离、孤身作战，再躲在虫群后剿杀你。”

慕漾声音急促，但为了说服眼前这个大犟种，他把事情揉得极碎，细细地给慕十一分析，

“你今天犯了太多错了——

第一，你作为王虫本该以身作则，却私藏雄虫，还在众目睽睽下抱着我光明正大地现身，如果敌方用这点攻讦你，我们甚至无法反驳。

第二，你为了雄虫贻误战机，还让一个跟着你征战多年的雌虫死得不明不白。虽然你我都知道艾斯是什么货色，但你麾下所有军雌都知道吗？你能堵住悠悠众口，你还能不让他们在心里胡思乱想吗？

慕十一，你记住，你的对手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狠毒且致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挑动你手下军雌的神经，让他们心生不满。

你太强大了，只有你被虫群彻底抛弃，他们才能里应外合你致命一击。”

慕漾一边说一边努力稳住身形，在颠簸的地板上艰难前行，打开了医务室的门锁。

菲尔瞬间跨了进来，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与刚刚相比他现在衣衫上沾满了血迹，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陛下！现在的战况对我们非常不利，舰艇已经被侵入了，我们正在努力抵抗入侵的敌人，但是他们……”

菲尔的嗓子莫名噎住了，他努力猛咳了两声才艰难说道，“他们……”

慕漾狠狠地咬了一下带着凉意的唇，眉头一蹙，“别告诉我，他们对各处地形、房间、密码等内部机密极其熟稔。”

菲尔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有点惊疑不定地看着慕漾。

慕漾倏然转头，声音冷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手下的老鼠已经把你卖干净了。

你如果这个时候不出面，后续军心大乱，你就腹背受敌，更加危险了。”

“快去吧，敌人就是在逼你现身，你去了万分小心。”

菲尔哀嚎：“陛下！你在还在等什么啊！”

慕十一终于有了反应，他思量片刻，凌厉冷峻的眉微微挑起，

“照你这么分析，如果我离开了，你也会遇到危险，因为某人希望我为了你自顾不暇。”

慕漾点点头，他一脸紧张地把慕十一往外推，生怕慕十一为了他不肯去，

“对，但是你必须去，你留下来后处境只会更糟糕。

唯一的变数，就是我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在意。

一切为了大局，不要管我，明白吗？”

慕漾严肃郑重地嘱咐道。

“如果我不想要大局呢？”

慕十一沉默了两秒，突然平静地吐出一句话，他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如果我不想要大局呢？你又如何？”

菲尔如遭雷击，两虫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但慕漾只略略停顿了一秒，他的大脑快速思索慕十一提出的方案是否可行。

只几息，慕漾冷静地开口道：

“你如果不喜欢当王虫，完全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你现在输了会被各方势力拆吞入腹……

话未说完，便被慕十一冷冷打断：

“果然。”

“你怎么舍得我把虫群弃之不顾？

哈哈哈，好算计，区区一个我怎么比得过整个虫群的命运？”

慕十一轻笑出声，但眼眸里冰冷阴郁，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为什么会选我当你完成理想的棋子。

慕漾，我真的恨你，但我控制不住爱你，所有我也恨我自己。”

“老实说，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身份、敌人、整个虫群……还是生死，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你明白吗？”

慕十一的嗓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声线粗粝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般，嘶哑干涩。

“不，不是的，我是认真……”

慕漾正欲解释，慕十一却再次冷冷打断他：

“够了！我受够了！”

慕十一猛地抬手，将慕漾牢牢禁锢在怀中，眼中是不顾一切的癫狂，

“慕漾，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他不断喃喃重复道。

“你说，是不是只有我真正把你吃掉，你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

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