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后,是奚南家的阿姨接的电话。
“喂?”
“喂,田姨,我想问一下奚南在吗?”
“云……云小姐,小南在医院。”
“他生病了吗,还是怎么了?在哪个医院?”云子辛的心里已经有些紧张了,一直联系不上现在又说是在医院,云子辛以为在奚南身上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小南没事,是小南的妈妈,“田姨边说边捋顺气息,“云小姐,因为……因为你们要结婚的事情,小南的妈妈前天闹了割腕自杀,他们现在在滨水医院。”
完全意料之外的缘由,让云子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的心情瞬间低落到了极点,不自觉捂嘴喊了声:“啊!怎么会这样!”
田姨没有忘记储慧本人的嘱咐,尽力摒弃掉良心的谴责,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惨状”:“云……云小姐,我……我当时进去浴室的时候,看……看到了好多……好多血,被胡乱地抹到了很多地方,浴缸上、地板上、瓷瓶上都有血,我……”
实在说不下去了,词穷的田姨止住了对血腥场景的再现,“云小姐,您……您不要担心,我待会儿给小南打个电话,就说云小姐你过去了,你去了就能知道他们在哪间病房。”
整个通话过程中云子辛手抖个不停,最后也是迷迷糊糊地挂断了电话。
一个半小时以后,头有些发晕的云子辛出现在了储慧的病房门口。
“奚……南,阿姨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云子辛不敢看奚南的脸。
“已经稳定了,你不要担心。”
“那……那可以吃饭说话了吗?”
“可以了。”
“嗯。”问完基本情况后,云子辛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到现在都还是蒙的,蒙到自动屏蔽了周遭的嘈杂声,只能够听见她自己的“咚咚咚”的心跳声。
“咔啦”一声,储慧病房的门开了,云子辛被吓得腿微微一软。
是奚锦怀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云子辛,扶了一下眼镜,神色漠然地说了句:“你进去吧,她要跟你说话。”
“好,奚叔叔。”云子辛亦不敢看奚锦怀,只得轻轻点了一下头。
颤抖着推开门走进病房,云子辛坐在了储慧床边的软椅上:储慧的手背上打着吊针、腕上包着绷带、身上连着机器……
反反复复确认着眼前的这一幕,云子辛自责到了极点,她没想到她只是跟奚南谈了个恋爱,就差点让奚南失去了母亲,让奚锦怀失去了发妻。云子辛又一次觉得,她“杀”了人。
躺在病床上的储慧微微转过头,她看着低头不语死咬住嘴唇,紧攥住包带的云子辛,嘴角咧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我很傻?”
“我……”云子辛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忍住不落泪,“我……我没有想到像您这样的人,会用……用这种很不聪明很激进的方式来阻止我和奚南的事情,如果……如果您实在不同意,可以跟我说,我绝对不是一个死缠烂打从头到脚一根筋的人。”
听到云子辛这么说,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的储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但南南是,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切断你的念想,而是为了切断南南的念想。”
“您……”云子辛不知该用何种话语去接上储慧的“一意孤行”。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儿子,也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够幸福。”储慧别过头,直视向天花板,说起往事,“你们是同学,他在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你,后来,你回国读大学,遇见了你的前夫,从你谈恋爱到你结了婚,整整几年,他一直都非常痛苦,我就劝他你已经结了婚,让他追求他自己的感情和幸福,他也就听了我的话试着接触了别的女孩子,有一个女孩子和他很谈得来,我们都很认可她,我觉得他是彻底放下了,双方都在商量着让他们两个订婚了,没成想,你又离婚了,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找你去了。又后来,你说你想自己办公司,他就说服我们支持你,那时候,娱乐行业发展前景大,我们觉得进入娱乐行业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事情,还不用我们出面,就同意了。南南很痴情,他又追了你快三年,你才答应和他在一起,这些我和他爸爸都知道,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你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可是,当时我们的想法是男女朋友可以谈,反正不一定会结婚,就没大力阻止,只说不要公开,谁知,你们居然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我们俩是抱着很认真的态度去交往的。”云子辛强调。
储慧却哼笑了一声:“不管前事如何,过去了就过去了,只是,结婚这一点,我和他爸爸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可是,您和叔叔给我的理由很荒唐。”
“荒不荒唐,可不可笑,那也没办法,我们自身的价值观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储慧搞不懂她都做到让自己躺在病床上的程度了,云子辛还在坚持些什么。
云子辛不是在坚持些什么,她只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个明白:“我拜读过很多篇您写的文章,感觉,您是一个很开明的人。”
“开明是对别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说起来很容易,而且,说那些话既能顺应时代发展,又能得到很多人的赞同支持,我——何乐不为?可是,事情一旦放在了自己亲儿子身上,是开明不了的,我还是想让他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相配的人,这样他的婚姻才能够和谐和长久,”说着,储慧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惋惜,“如果你没离过婚,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可是,储阿姨,我可能会说得直白点,奚家的事情有很多我是知道的,有几对所谓的恩爱夫妻只不过是粉饰表面上的太平罢了,我和奚南的婚姻的幸福与否跟我们俩的性格、观念等等有关,跟我是否离过婚无关,或者说,奚家的几位长辈和同辈,他们本身就不是安分的人,才会发生不安分的事。”云子辛这么说不怕刺激到储慧,因为她知道储慧如果这点肚量都没有,她也就不是储慧了。
“我之所以敢这么做,确定我的举动一定会让南南收回心过他自己的生活,就是因为我知道,南南很孝顺、很正派、很有坚守,他从骨子里就不是那样的人,无论何时,他都不会变成那样!”
“阿姨,既然他不会变成那样,我也很坚定,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两个不会长久?”
“我了解南南,但你,有很大变数,你不是一个服管的人,你不开心或是不高兴了根本不会忍受,我不想南南忍受你的各种情绪,更不想让他整个人被你牵着走。”
“原来,这也是一个原因,看来从来不止一个原因,可是,您知道吗阿姨,他从来都没忍受过我,您可能对他有误解,对我也有误解,年过三十,我越来越觉得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我已经坦然了很多,也学会了忍受。”
储慧已经不想让这场谈话继续进行下去了,她只想达成她自己的目的。她确实因为他们两个要订婚、要结婚的事情在浴室里用刀割了手腕,但没那么严重,大片的血是提早准备好的鲜鸡血,后面晕倒昏迷其实是自身有高血压等基础病所致。奚锦怀也知道这项事实。
唯一瞒住的就是奚南,她只想让她的儿子奚南“知难而退”:“小云,不管你怎么说,只要有我在,我就绝对不会同意你和南南结婚,说我迂腐也好,或是说我是什么老封建也好,都不重要,”储慧下了最后通牒,“我希望,我们一直都只是生意上的同盟,保持着这种关系才能够皆大欢喜,其余的话,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
从病房里出来后,云子辛近乎虚脱,含了一颗糖,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决定后,云子辛把奚南拉到了无人的楼道。
“奚南,你跟我说实话,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介意过我离过婚?”云子辛的眼中有泪水,“请一定说实话,好吗?”
“有一点点,但不影响我爱你,”奚南现在的关注点全在她妈妈身上,“子辛,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们改天再说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