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还想再坐会儿?”
“就这么给她了,不是说让她不拿吗?再等会,你连个影子都没了。”
“这不来了吗?”余笙道。
贺知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来了一个穿着绯红色官服的人,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进了余家,身后还有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牌匾,贺知砚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惠济苍生?”
“这是干什么?”
“听闻南方现在犯水灾,可去年刚打完仗国库正空虚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银子,陛下号召天下进行募捐,我只是给陈尚书打了个招呼而已。”
贺知砚顿时明白了余笙的意思,他疑惑问道:“万一林清雪不交怎么办?”
“这可由不得她了。”余笙笑了笑。
陈尚书带着一大队人走进余府:“来来来,快把牌匾给挂上,小心点!可别磕着了。”
林清雪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吓了一跳,她赶紧走上前问道:“陈大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夫人好,听闻先夫人一介布衣却有着为国为民之心,死后还不忘为大瑜做点事,留了一大笔钱救济百姓,这不,这次给捐了五十万两银子呢。”
“陛下听闻这件事后,龙颜大悦,亲手写了这字,叫人紧赶慢赶地做成牌匾让我们送来,以感谢先夫人的济世之心。”
“不仅如此,贵妃娘娘菩萨心肠,还给先夫人求了个一品诰命夫人。林夫人,快领旨谢恩吧。”
林清雪听到后却是笑不出来:“五十万两?!”
她勉强笑了笑:“大人莫不是搞错了,我从未听说过姐姐留下过什么银子啊。”
陈尚书眼神一凛:“夫人莫不是昏了头,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的,要是怠慢了,你我可都是不好交差的。”
林清雪吓得赶紧道:“陈大人说的是,妾身近来忙糊涂了,竟有些口不择言,让您见笑了。”
“这才对嘛。”陈尚书满意地笑了笑:“来人,去搬吧,可别让林夫人累着了。”
林清雪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看着那些珍宝银子成箱成箱地往外搬气得一口牙都快被咬碎了,但哪怕心里再恨,面上还要带着笑:“铃月快去送送大人。”
陈尚书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林夫人不必客气,在下先行告退了,陛下会记着你们林家的功绩的。”
林清雪的眼里带着些恨意,这次搬空的不仅是余笙他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还有她的小私库。
人家好歹得了个诰命和牌匾,她却什么也没得到。这事传了出去,人们也只会夸她心地善良,和她林清雪没有半分关系。
偏偏她还说不得,谁敢说皇帝识人不清,赏错了人?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娘,怎么办?钱都被拿走了!”余行芷有些焦急地问。
林清雪听到这个就来气:“我还能怎么办?为了你们搭上了我半辈子的积蓄,现在你必须和他断了!”
“娘!”余行芷道:“我怎么可以抛弃吴郎?人家会骂我的。”
“你是我林清雪的女儿,谁敢骂你?再说了,他连基本的生活状况都解决不了,怎么还好意思耽误你。要我说,他真爱你的话就该放你离开,让你重新做回大小姐!”
余行芷将头转向了一边:“反正我是不会抛弃吴郎的!”
林青雪冷笑一声:“哼,行啊,那你就陪他去还债吧,出去别说你是我的女儿,丢人!”
余行芷没想到她娘真不打算管她了,气得在原地直跺脚:“你不帮我就算了!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我还不想认你这个娘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
“这个不孝女!”林清雪捂着胸口,感觉自己气得都快喘不过来了:“想我林清雪风光一世,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林清雪给自己灌了杯茶,转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的铃月:“看什么看!一天天净知道偷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买了个大爷呢!难不成是上次的教训没挨够?!”
铃月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目光,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奴婢这就去干活。”
贺知砚知道大概的经过后笑得不行,他就知道余笙焉坏着呢。
“你不心疼吗?大笔的银子就这么捐出去了。”
余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钱不就是拿来用的吗?况且那不是我的钱,我想母亲知道这件事后也会感到开心的。”
“她的付出不只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更帮助了大瑜的百姓,以后会有更多的人记得有个叫林夕的人,她曾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你还真是奇怪的一个人啊。”贺知砚感叹道。
“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我们都会记得她的,一个聪慧又坚强的女子……”
……
“怎么样?”赵挽梨看着面前的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下辜负了夫人的嘱托。”
“钱没拿到?这不应该啊,都道这个份上了,怎会出差错?”
吴琼道:“本来已经得手了,可忽然冒出个陈尚书,不仅带来了皇帝的圣旨和牌匾,还将钱都拿去募捐了。”
赵挽梨气得重重拍了拍桌子:“又是他们搞得鬼!”
“你们也是,一群成事不住败事有余的蠢货!都送到跟前了,这都没把握住。”
吴琼低着头,不敢答话。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赵挽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我还要继续待在余行芷身旁吗?”吴琼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挽梨用指腹摩挲着茶杯口:“找个机会离开吧。”
“是。”
“等等!叫铃月来见我。”
吴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还未问出口就听见赵挽梨淡淡道:“不该问的就别问,管好你的嘴。”
“属下明白。”
吴琼没走一会,赵挽梨又听到丫鬟来报:“赵大人来了。”
赵挽梨放下手里的茶杯:“请进来吧。”
“挽梨,钱凑好了吗?”
“爹,我那里去找这么多钱,你莫不是诚心想刁难我?”
赵建成狠狠甩了把袖子:“只怕是不想吧?我知道你怪我们当初逼你嫁给贺丹臣,可这也是为了赵家的大局着想。”
“这总督一职迟迟未落下,要是再让太子得了去,那这对四皇子将造成很大的影响。”
赵挽梨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你非要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吗?安安分分做好一个臣子不好吗?”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只要四皇子继承大统,那我们赵家封侯拜相指日可待。那时候还管什么贺家、季家,只会有我们赵家独大!”
“当今陛下疑心这么重,保不齐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给赵家带来杀身之祸。”赵挽梨劝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嘭——”的一声。
赵挽梨捂着左边的脸,额前垂下了几缕发丝,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然打我?”
赵建成收回手,冷声道:“这种话别让我在听见第二次。”
“行,这件事我是不会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赵挽梨道。
“看来真是贺太太当久了,竟真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赵家女就该为赵家做事!”赵建成道:“别忘了灵秀山庄的那个人!”
赵挽梨的瞳孔瞬间放大,随即她软声道:“父亲莫生气,是女儿错了。”
“我这就去想法子。”
见她如此,赵建成满意地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就多劳你费心了。挽梨,父亲也不是逼你,这都是为了赵家的大局着想。”
赵挽梨脸色难看,却还是努力撑着脸笑了笑:“父亲的良苦用心,挽梨清楚。”
“挽梨一定会尽力帮助父亲的。”
赵建成怕了拍她的肩:“你明白就好。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当那个高大的,恍若一堵厚墙的背影消失后,赵挽梨才失了力气般跌坐下来。不过一会,又很快站起身,揩去了脸上的泪,理了理凌乱的衣裙,堆着笑,继续做她的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