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却不住乱转,确保她的抱怨能“恰好”能被姑爷听见。
哪怕姑爷觉得她妄议主人也没关系,哪怕她受责罚也没关系,只要姑爷能多心疼小姐一些,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嘘。”秦意绵装模作样扯了扯青杏的衣袖,低声提醒,“注意言辞。”
“绵儿,你在干什么?为母同你说话,你怎能……”
秦夫人似是终于找着由头,准备教育女儿,给自己找回威严。
然只是起了个头,就被裴序不客气地打断,“岳母,先处理正事吧。”
毋庸置疑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令人下意识服从。
秦夫人饶是参加过宫宴,见过不少世面,但终究是后宅妇人,遇到突然冷下脸来的当朝首辅,自是慌了神,只会点头称是。
好在身后的桂嬤嬷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抢先讲述事情经过,将所有罪责推到柳家大小姐身上,极力撇清秦府的关系。
若秦夫人只说到这儿,秦意绵还可以理解为“为了秦府的名声”,还不至于对她那么失望。
可她接着竟说,“青杏这刁婢向来心术不正,惯会挑拨绵儿与亲人的关系。”
说完似乎觉得漏掉了什么,连忙补了句,
“青杏这丫头被绵儿宠坏了,生了贪念,想和绵儿当姐妹,是以对绵儿真正的姐妹恶意极大,抓着机会就攀咬。”
秦意绵越听越心凉。
她以为她已经对母亲麻木了,死心了,不料还是忍不住心痛,浑身气得发抖,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
她实在没料到,与她血脉相连的母亲,别说为她讨回公道了,竟然为了清洗外室子的嫌疑,如此贬低她这个亲生女儿。
此时她该说两句的,免得裴序误会。
可心口的苦涩与疼痛,化作无情的火苗不断往上窜,灼伤了她的喉头,令她说不出话来。
在她努力想开口之际,裴序吹了吹手中的热茶,温柔地将杯盏递到她唇边,在她愣神的瞬间,小口小口喂她喝下。
而后用袖口帮她擦去唇边的水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温热干燥的大掌,将她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
不知怎的,这股热意,似长了眼睛,径直从手背爬进她的心里。
她侧头去偷看身旁这个温柔得仿佛被夺舍了的男人,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复杂的丹凤眸里。那里似有心疼和怜惜,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小夫妻这般旁若无人、含情脉脉地对视,自是碍了秦夫人的眼。
她不仅恼怒于两人对她的忽视与不敬,还遗憾嫁予裴序的,不是乖巧懂事的雪儿。
若当初是雪儿嫁入裴家……
以雪儿的品性以及对娘家的爱,定能令裴序敬重她这个岳母,大事小事上也能帮衬秦家。
而非像如今这般,非但不见助益,还招来了一尊得罪不起的大佛。
“咳咳。”
秦夫人轻咳两声,想着打破两人眉目传情的尴尬后,就顺理成章地主持大局。
谁料裴序没有搭理她,只淡淡喊了声,“清砚”。
清砚应声而入,利落施礼,沉声道,“禀告大人,裴家主母落水案已查明真相。”
“人犯可有带到?”裴序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将秦夫人吓得不轻。
莫说秦夫人,连贯来了解自家主子的清砚,也不由一征。
“人犯”二字,未免也太重些。
毕竟这不是公堂,而那名“人犯”,还是公子的表妹,柳家大小姐。
估计门外那个爱哭鼻子的表小姐听了,现下已经泪流满面了吧。
何况,她也是被人利用了。
许是动了莫名其妙的恻隐之心,清砚的回答没有往日干脆利落。
“带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裴序蹙眉,清砚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表小姐虽是推少夫人下水之人,但她当时中了一种迷失心智的药。”
清砚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药,从秦家二小姐房中搜出。诸多证据表明,秦二小姐是幕后黑手。”
“敢问大人,秦二小姐,是否需要作为嫌犯出现在此?”
清砚最后一句,属实有些多余和逾矩,听得裴序直皱眉。
秦夫人当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急忙厉声呵斥,“大胆刁奴,你随意攀咬千金小姐,是何居心?你主子如何行事,需要你教?”
“岳母,我的人,我自会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