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灵瑶叹了口气:“爸妈离婚,分了栋联排别墅给妈妈,当然没你这栋大,很小的那种。妈妈懒得打理又不舍得卖,经常欠费,洗澡洗一半没气没电是常事。我只好翻遍所有银行账户,几块十几块地充值。更别说清理下水道和花园这种活,我一个人根本干不来,只能外包,最怕过年坏了找不到人。”
夏炎渊从小生活优渥,琐碎的生存困顿于他而言是另一个维度的宇宙,就算最低谷的那段日子,也没为吃饭洗澡这些小事发愁过,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地带上了同情:“你也算穷人孩子早当家。”
不知为何,付灵瑶在他面前放松了警惕,得寸进尺地聊起了这些她跟向南希都没说过的事。
也许因为从他那里得到了太多肯定,幻想要更多。
藏在心里的小小抱怨说出了口:“妈妈没工作过,从小养尊处优,外公外婆给她准备的嫁妆,留给她的遗产,被她换成了一屋子又一屋子的衣服包包,一场又一场的盛宴,一份又一份打水漂的所谓投资,没剩给我一分钱,我的学费,别墅的各种打理费用,全靠我去寄卖她不想再穿的衣服和包。”
夏炎渊见过很多这样的女生,从小被父母娇养,生活无忧无虑,恨不得一点风雨都不要有,长大了,父母再尽快找一个有能力的男性,把女儿交到他手里,让女婿继续娇宠。
她们生活中唯一会受到的挫折,就是相亲看上的对象不喜欢她。
付灵瑶冷笑了一声:“这么算下来,爸爸起码还给我留了一份信托基金,每月定期分利息,让我有钱吃饭,虽然偶尔会被妈妈拿走,满足她的购物欲望。”
可惜现代社会不再抱持“槽糠之妻不下堂”的观念,娇娇女的后半生,变成了一场豪赌。
她停顿了片刻,她心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被质疑,但她还是想说,可以说她自暴自弃,也可以说她带了一点隐秘的报复心,或者,她心中还在隐隐期待,眼前的这个人,也会同意她的做法?
“等我成年,有房子的处置权,我立刻把房子租给了二房东,把妈妈送到了最好的疗养院。终于不用操心维修保养,每月还有租金支付妈妈的疗养费。”
夏炎渊听完她的讲述,眼神微微一暗,眉头轻蹙,眼角流露出心疼。
“你,你不怪我?”付灵瑶意外地反问,“我违背了妈妈的意愿,还强制她接受治疗。”
“你做的没错。”夏炎渊端起咖啡杯,喝掉了最后一层,冷静分析,“你的母亲明显在情绪控制上出了问题,接受治疗对她也是好事。不良资产确实需要尽快处理,你只是出租,并没有出售,不算违反意愿。”
把血肉模糊的情感换算成资产负债表,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被回忆的流沙吞噬。在用理性计算守护重要之人这方面,两人是同类。
可她的计算里还掺着光——选最好的疗养院,保留房产不转卖——这些多余的温度,像园丁用废材搭建出了一座玻璃花房。
“你比我勇敢。”
付灵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肯定,被认同得好像找到了共犯。缠绕在腿上的巨石碎掉了一块,她轻松得仿佛飞天。
她脸上绽放笑意,那双总是带着清冷疏离的眼眸,此刻弯成了月牙,眼底的淡漠被温柔取代,仿佛深潭中漾起了涟漪。
夏炎渊望着她因释然而发亮的眼睛,忽然懂了幽王为何会为博美人一笑而戏弄诸侯——若是他,也愿意捧出珍宝,只为换她今后继续对自己这般笑。
占有欲一闪而过,他自小便从不掩饰内心想法,当即顺从心意,伸出长腿,轻易把她的椅子勾到自己面前。
付灵瑶的身体被惯性带动向前,两人距离近得几乎额头相抵。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下颌,如她昨晚那般。
付灵瑶笑容僵滞在脸上,错愕地张开了嘴。
夏炎渊直白地告诉她内心需求:“奖励我。”
奖励什么?他愿意赞同自己的想法吗?
“好吧好吧,请自便。”付灵瑶任由他动作,不忘嘱咐道,“我本来也没想跟你提的,谁知道一不留神都说出来了,别跟别人说。”
在他耳中,像被她亲手递上了一把钥匙,能打开通向她内心的门。
他另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箍进怀中,温度透过衣物相互传递,原本在下颌的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下你,辛苦了。”
付灵瑶的心平静了下来,歪头贴在他肩膀,之前闻过的白牡丹香气再次充盈她鼻腔,中和了他过于霸道的气势。
之前他说了他的秘密,今天我说了我的,两人也算朋友了吧,她想。
“没关系。”她笑着调侃,手掌在他上臂摩挲,“我又不是在跟你诉苦,那段日子早过去了。我的意思是说,打理别墅我比较熟,你可以放心交给我。”
“好,交给你了。”夏炎渊不想放开,便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任由心中躁动愈发强烈,“你的商务卡没有额度限制,平常的个人花销也可以用,我不会查账。”
“谢谢金主爸爸,哦,达令。”付灵瑶轻轻试着推开他的拥抱,语气轻快,“快十点了,远哥马上到,我去把碗洗了。”
夏炎渊不情不愿地放松了一丝禁锢,付灵瑶如同脱缰的小鸟,欢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