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拜见平阳公主。”众人齐齐行礼。
平阳公主要保,就是太子要保了。司兴贤在心中无奈地笑了,这小太子算是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
司兴贤问:“公主殿下为何来此?”
姚谅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迷路。”
这迷路迷得未免太远些了。平阳公主暂住大长公主府上,或是留宿东宫,怎么能迷路到崔家大宅来?
“公主既迷了路,”司兴贤起身道,“这崔家…”
“为何要帮我?”崔嘉淑略吃了一惊。
她自与姚谅谈话之后便知道崔氏谋逆已经是板上钉钉,她苦心孤诣,寻得崔氏假借辰砂安神丸的药铺子最近竟多了个大买主。
她顺藤摸瓜,星夜兼程,前往陈州寻得了那位莫名投入太子党的瑞合县县令。
被盛闻连敲带打,又有了平阳公主这根胡萝卜吊在前面,甄磐将希望也分在了女儿身上一点。
说不定他们家也能出个公主呢。甄磐幻想,照太子的意思,清华园肯定不会只招一届学生,他们家家世虽不如京城那些,但只要女儿笨鸟先飞,这届没赶上,下届还赶不上么?
就算不行,清华园那些公主小姐的,认识一两个也好啊。
药铺的进项都归入中馈之中,那些满脑子谋反大计的老爷们不会多过问一个药铺的进项多了少了,这才给了崔嘉淑可乘之机。
甄磐此人,时而极其胆大,又极其胆小,不外如是。
她将药铺的净利润分给甄磐一半,又许诺了她那个清华园学子的名额,让甄磐认下了十个新鲜出炉的闺女儿子。
这些幼童本也要为奴为婢,大雍律法还管起百姓收几个义子了么?
到底是看在太子面上。若不是太子筹办清华园,她便不会认识成微月和樱儿等人,更难鼓起勇气,前往千里之外的陈州。
崔嘉淑在心中叹气,多亏了那位养蚕的虞娘子从中说和,不然这事没那么容易成。
“司大人,既然您是来拿崔氏逆贼的,眼下这些人户籍都不在此处了,就请平阳公主将他们带走吧?”
“我乃清河崔氏嫡女崔嘉淑。”崔嘉淑走到祖母身前,挡在两方人中间,“愿束手就擒,悉听发落。”
司兴贤的目光在那些女眷幼童身上转了一圈,视线停在挡在那些人身前的崔嘉淑身上。
她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身躯不经意地发抖。
“嘉淑。”崔老夫人上前拍了拍孙女的肩,“祖母陪你。”
“请老夫人和崔姑娘上车。”司兴贤最终道。
那些幼童本就是添头,有老夫人和崔氏嫡女够交差了,再傻的人也知道,反贼不会把什么重要的情报交给一群还没到垂髫之年的庶子。
“请司大人多照顾。”姚谅将一只塞得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在司兴贤手中,“天冷,请兄弟们喝茶。”
姚谅将肩上的狐裘披在崔老夫人身上,“这些孩子冻得脸都青了,司大人就当行个方便,让本宫带他们去喝碗热汤?”
她说话时,掌心在老人冰凉的手背上轻轻一按。
司兴贤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好说。”
刑部的官兵颇有些意兴阑珊。
以往抄家,金银玉帛或多或少地可以偷着往腰包里塞,此刻却只需要盯着账册核对数目。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难免哭天抢地,借此机会摸两把也是常有的事。
今天太过安静,无甚意趣。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传来时,姚谅正蹲在廊下给孩子们挨个系上棉斗篷。
最小的那个男孩攥着她的袖角不放,袖口很快沾了层灰扑扑的手印。
她倒也不恼,从腰间解下装蜜饯的荷包,挨个往孩子们冻红的小手里塞。
“别怕,去了大长公主府,有点心吃。”
她话音未落,瞥见崔嘉淑和崔老夫人所乘的囚车被官兵簇拥着经过。
崔老夫人被扶上囚车时,往姚谅这边望了一眼。老太太眼里没什么温度,只在掠过孩子们时,睫毛轻轻颤了颤。
姚谅和崔嘉淑的目光相撞,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崔嘉淑在清华园和其他姑娘们在体育课打雪仗玩,在雪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却硬是咬着唇没掉眼泪。
“殿下,该回了。”小满在旁轻声提醒。
姚谅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雪粒,“嗯,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