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传静,动如鼙鼓。
摇曳的微风透过门缝吹进来,席卷了楚越紧皱的眉头。
楚越沉默良久。
“宝贝儿子,万事都有义父呢!”崔千钧紧紧的搂住楚越,给足了他安全感,“义父永远在你身后,不论何时。”
楚越:“!!!”
窗外的菊花打在风中,昂首挺胸的目视前方,似是在宣誓。
风落在菊花瓣上,吹醒了耷拉着脑袋的那几株。
“我知道。”楚越的脸憋的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个……义父,我走了。”
楚越不敢再看崔千钧,话音刚落就飞速的跑了出去,跑出去很久。
跑到崔府的一个角落里,大口喘着粗气,额间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一个淬了火的尖头枪,谁点就炸。
而此时,夏潇正好逛到了此处,拍了拍楚越的后背,懵懂的问道:“走不……?”
楚越回眸一瞪,一向伶牙俐齿的夏潇口中的那个“走”字愣是被憋了回去。
片刻后,楚越压住暴乱的心神,恢复如常的平稳,“走。”
夏潇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楚越身后,等到了夏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高大的金蟒牌匾钉在夏府两个字上,赤红玄金的两个大字笔力遒劲,据说是先帝亲笔所书。
整个夏府的大门也很气派,在月色的照耀下,如同红金熔框。
楚越愣着看了几眼,就被夏潇拉走了。
夏潇熟练的找到了狗洞的位置,带着楚越一前一后的往里面钻。
一进去就被抓了个正着,夏阁老拿着鸡毛掸子就往夏潇身上抡。
夏潇躲闪不及,直接趴在了地上,“啊……疼啊!!!”
“亲爹啊!你就这么狠心吗?”夏潇捂着屁股,像一只蛆一样艰难的蠕动到夏阁老的脚下,抓住亲爹的靴子就不撒手了,声泪俱下道:“你要打死我吗?”
他浑身带土,哭的如同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看的夏阁老本就幽深的眸子又点上了一层黑雾,气的夏阁老头发也差点黑了。
夏阁老已年过古稀,满头白发,长长的胡须也是混白,快被他捻成灰色了。
又或者是在瓦砾土木间蹭上的。
虽然年龄大了,但是仔细一看,夏阁老根本就不像是古稀之年的人。
楚越突然想起来崔千钧之前说过的健壮如牛的那个形容,果然一点错也没有。
夏阁老看上去比夏潇还健壮,他的皮肤并不怎么松弛,再加上长得比较白,还有月光的加持,所以看上去和正值壮年没什么区别。
“行了,这么晚了,滚回去睡觉。”夏阁老瞥了一眼夏潇,威色的眸子在眼角的那颗黑痣下点缀的恰如其分,又指着楚越道:“我和你这位……朋友,有话要说。”
“哦”,夏潇起身,双手双脚的抱住夏阁老,就像个螃蟹一样趴在夏阁老身上,一边说一边亲在夏阁老脸上:“老爹,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么!”
被亲麻木的夏阁老:“……”
年过古稀的夏阁老底盘稳如老狗,承载夏潇整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任夏潇如何在夏阁老身上撒泼打滚,夏阁老自岿然不动,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用鸡毛掸子来捋胡须。
阿嚏!
圆滚滚的眼球咕噜的转着,心里想道:这小子怎么突然间这么肉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阁老捻着胡须眯着眼将夏潇从他身上扒下来,夏潇站直了身子,劝说道:“对了,我最温柔的好父亲,那个……你不要太为难人家。”
鬼知道他说这话昧了多少良心?
夏阁老:“……”
他举起鸡毛掸子,夏潇吓得一溜烟就跑进屋子,找母亲撒娇去了。
夏阁老看清了楚越的样子,面色一变,他哪敢为难二皇子殿下啊!
梅鹤的画像传到了太后的手里,太后就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他。
楚越倒是没有兴趣看这出父子演戏的场面,他打量着暗夜中的夏府,兰花开了满府,就连狗洞旁边都有。
艳压了稀少的梅、竹、菊。
楚越:“……”
等夏潇回到寝室以后,夏阁老就带着楚越来到了书房,同样的关上门,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这小兔崽子给你添麻烦了,你多担待。”
楚越定睛一看,夏府的书房可就杂糅多了,镶金玉染的书架上奇书杂书话本子应有尽有,乱的毫无章法。
真是平白作践了这么好的书架。
“夏阁老可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楚越“啧”了一声,开门见山的说。
“不知道啊!”夏阁老摊开了手道。
夏阁老面不改色心不跳,像是从猎人手里挣脱的猎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还在其他的同类间炫耀。
楚越:“……”
这父子俩还真有意思,一个废话连篇,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