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游乐园卫生间的洗手液草草洗了个头发的海雾,刚回到餐厅的座位就看见切原正和新女友腻歪着坐在一个沙发里。谣言里自己的绯闻男友仁王咬着可乐吸管,正给这俩拍情侣照。
海雾无视镜头,伸手抽了好几张纸巾,窝成一团贴在自己的额发上吸掉水分。但没几秒,纸团就已经湿透。
仁王的镜头渐渐偏斜,取景框里的海雾一肚子火气,下颌线锋利得像是准备杵死切原。
“回来啦。”切原识相地坐正。
刚刚在海盗船上,他一手捏爆了汽水,浇了前座的海雾一头。海雾还以为谁吐自己头上了,在摇晃的海盗船上猛地站起,结果没站稳一头翻进了前排的空座下,狼狈地窝在夹缝中挨过海盗船的后半程。
海雾将湿透了的纸团往桌上一扔,纸团潮湿的一声“啪”,黏在桌上洇开一圈水迹。
海雾看了眼切原的新女友,比自己低一级的学妹,此刻也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自己。
心底一声叹息。
“我试试烘手机能不能吹干得快点。”
——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切原赤也来游乐场的请求。
在尝试把头发塞进烘干机无果后,海雾认命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对着卫生间镜子擦头发。
二次归来的时候,切原和女朋友已经不见身影了。仁王无所事事地坐在窗边,姿态舒展。
“人呢?”海雾把湿了的衣服搭在椅背,站着问道。
“去玩水上过山车了。”仁王打量了海雾一眼,头发不再滴水,弯弯曲曲地贴在面颊上,她随手挽在耳后,但只有稍稍低头就又会垂下来。
仁王看着海雾身上那件连后背都湿了一圈的无袖背心,默默地把自己身上的连帽卫衣脱了下来。
“陪我吹冷风?”海雾盯着仁王的黑色短袖T恤,是某恋爱番联名。
“你后背湿了,”仁王站起身,把自己的卫衣搭在海雾肩上,手臂绕过海雾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能看见里面的衣服。”
海雾反手碰了下后背才意识到仁王说的没错,略一思考后神色自然地把仁王的卫衣套上了。
仁王在餐厅门外等着,看着海雾穿着自己的卫衣神色无异,心想这是碰见真化石了。
“走吧。”海雾说道。
“去哪?”
“过山车吧,头发干的快点。”
回去的时候切原还算人性未泯,主动接过海雾混杂着洗手液香味和汽水黏腻的外套,说要带回家洗干净后还给海雾。只是这样一来海雾就只能穿着仁王的衣服回家了。
“我没关系。”仁王瞥了一眼海雾的后颈,“我的衣服不用洗,明天社团训练的时候还给我。”
“周一怎么样?我明天要去道馆训练。”
“行吧。”
穿着别人的衣服其实很不舒服——回家的电车上,车厢里流动的气流带着衣服上属于别人的味道而去的时候,海雾有一种在做坏事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在幸村上车后到达了顶峰。
“好巧。”
“……哦。”
“……”
幸村挨着海雾坐下后,海雾有一种发梢还在滴水的感觉,其实自己的头发早就干了,洗手液洗头发的效果超乎想象得好,她顶着一颗蓬松的柠檬味脑袋,能感觉风吹过头皮的清爽感——在遇到幸村之前。
现在她总觉得哪里痒痒的,像是过敏。
“去游乐园玩得怎么样?”幸村说道。
不知道幸村是怎么知道,也许切原说的吧。
“不怎么样。”摔进前排后,海雾总觉得肩胛骨那里不太舒服。她活动了几下,骨头应该没问题,估计最多也只是软组织挫伤,不影响明天去上课。
“为什么呢?”
因为出糗了……但是我可不会和你聊这个。
在海雾犹豫着这么敷衍过去的时候,幸村自顾自地说道:“切原恋爱的时候总是有点亢奋,如果他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就请你多包涵。”
“切原和你说了?”海雾第一反应是切原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幸村精市。
幸村注视着海雾的眼睛,眼角有了笑意,“看来是发生了什么。”看着海雾错愕的样子,幸村的手指没忍住动了几下。
“不是什么大事。”海雾还是不想聊。
“说说看。”幸村的声音很温和,以至于海雾忽然觉得这事好像也可以说说。
电车驶入弯道,惯性作用下海雾和幸村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进,海雾下意识抓住座椅,结果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抓住了幸村的手臂。她立即松手,结果又是一阵摇晃,这下好了,什么也没抓住,人直接一头撞进幸村怀里。
幸村的腰和自己想象得一样细,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海雾喜欢的橙花,混合着身体的热度像是一个轻柔的春天。
一瞬间闪过的思绪太多,海雾的脑海里却抓住了那个最不重要的春天意象。
像是一个轻柔的春天?
这并非海雾的辞藻可以撰写的诗句。
幸村感觉自己的血管在猛跳,他怕海雾听见。屏着呼吸的时候,时间变得漫长。
好在海雾很快起身。
幸村谨慎地深呼吸一口,然后注意到海雾面色有异地扶着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撞到了吗?”
“没事。”海雾干脆说道,“是在游乐场碰到的。”
“我看一下——”
“喂!”
海雾差点跳起来。
这一声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连海雾自己都觉得有点反应过度。为了平衡一下刚刚的尖锐,海雾的语气难得乖巧下来。
“不严重。”她点了点肩胛骨。
“我以为伤到了肩膀……对不起……”
几秒钟的安静,“没事……”
一向擅长抓重点的海雾忽略了即便是肩膀、幸村也不该提议要看的细节。
“疼不疼?”幸村看着海雾的后背,脑海里闪过海雾一只脚打着石膏,在清晨无一人的康复室里做着弓道标准射箭动作的背影。
海雾的疼痛阙值很高,忍耐的能力也是出类拔萃,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像是为了印证幸村心里的想法,海雾活动了几下肩周,意思是不严重。
海雾的腿是从四楼翻下摔断的。如果不是那几个应援横幅,按理说海雾也可能活不到被送进医院。而那几张长长的横幅正是为了庆祝她能够在全国大赛上取得优胜而挂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