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鲜红的石榴籽像一捧细碎的猩红宝石,饱满的籽粒在机器的重压下汁水迸溅,浓稠艳丽的果汁蜿蜒落入透明玻璃杯中。
纹着狼爪样图腾的精致袖口处露出的指节宽大而坚硬,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指甲修剪得干净而整齐,透着一丝不苟的冷峻。
孟时演关掉榨汁机。
客厅里机器的声音消失,Alpha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从门外回来。
对方在与管家问好后,穿过长廊,朝孟时演所在的客厅走来。
Alpha眉头微微舒展。
——身后传来声响。
孟时演拿着石榴汁缓缓转过身,一向肃穆冷厉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和出现在客厅的人对上眼。
看到来人,孟时演的唇角僵住。
“——怎么是你?”
Alpha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放下了石榴汁——玻璃与台面发出了刺耳的“咯哒”一声。
刚回来的越宣璃撩了下眼皮,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有些莫名:
“这不是我自己家吗?”
他挑了下眉。
没有大部分人挑眉时或多或少显露的轻佻,黑发Alpha做这个动作时,显得眉眼深邃而沉静:“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孟时演没有回答。
面对家里老弟,孟时演懒得多看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有心情回家了。”
越宣璃淡淡道:“明天不是家族聚会吗?”
孟时演顿了顿,撇过头看了黑发Alpha一眼。
客厅里的Alpha站姿松散,灯光下的下颚线崩成一条锋利的刃,眉眼带着冷厉的桀骜,黑色短发不羁地散布在额前。
家族聚会,佛罗斯特的传统,非特殊情况必须参加的聚餐以及聚餐后的一周总结。
自从孟时演成了佛罗斯特的家主,两位退位的老家主就无影无踪不知道跑哪逍遥去了,所以一般的每周聚会其实就只有孟时演和越宣璃两个人。
自从孟拾酒回来,聚会就变成了他们三个。
越宣璃平时当然也会参加,但他一般不会回来这么早。
正准备说什么的孟时演突然止住话头,视线落向越宣璃身后,黑发Alpha也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低着头心不在焉的银发碧眼Alpha突然从转角处出现,晃进二人的视角。
发尾扎着长长辫子的Alpha抬起头,懒懒地朝二人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一个半小时前,距庄园西处三百米方向的商店里,收银员女Beta信誓旦旦地再三向孟拾酒保证自己的手艺,表示这个发型绝对简约而不失优雅,精致又不过分张扬,并当场给孟拾酒扎了这个传说中风靡全球但手艺难寻的低马尾辫。
精致漂亮的纹理从绸缎般的发尾向上延伸,衬得Alpha的脖颈线条愈发修长而优雅。
——而孟拾酒也终于从她那里打听出了全首都最好吃的千层酥出自哪家甜品店——啊,对,千层酥就是孟拾酒最近新感兴趣的糕点,不过这个一手消息目前只有林管家以及唯一一个加上孟拾酒终端的同学夜柃息知道。
总而言之,综合了三个人的测评,孟拾酒同学终于在琦御下城区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旮旯小店买到了一盒千层酥。
品尝完糕点的Alpha心满意足,带着虽然尝不到但也同样心满意足的See,一人一统愉快地走进了黑灰色的佛罗斯特庄园。
心情愉悦的Alpha的视线先和孟时演对上,然后又看向越宣璃,在黑发Alpha的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刚才二哥也在考试吗?”
楼梯口处Alpha的问话仿佛还在耳边。
越宣璃不是别人,他是孟拾酒接收记忆里出现过的家人。哪怕他常年在外,两个人接触也很少。
记忆里的自己从来没有使用过异能,他有异能这件事,别人或许会自圆其说当成他精神力强就放下了,但越宣璃对这场考核——或者说这一类事的态度都足够认真严谨,如果知道[好困啊]是他,越宣璃是会怀疑的。
但孟拾酒不想让家人担忧是一件事,不想对熟悉的人撒谎是另一件事。
——“我在啊。”
他当时笑着说。
一阶台阶上站着两个Alpha,越宣璃近距离地对上那一片笼着薄烟的青蓝,像回到了在全息地图里隔着机甲对上一双同样冷冽的眼眸。
只是这回更清晰,清晰到可以看见那双碧色眼瞳中细密的金色纹路。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们准备这样看多久?”孟时演低沉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底渗出来,他拿起台上的石榴汁,“太久没见,忘记对方长什么样子了吗。”
孟时演走过来,自然地将石榴汁递至孟拾酒唇边。
玻璃杯在Alpha干燥的唇瓣上压下一道春花般的痕迹,杯沿陷进柔软的下唇。
越宣璃看着面容俊丽的长发Alpha顺着孟时演的力道微微仰起头,透红的石榴汁沾湿漂亮的唇瓣,孟拾酒喝了一口,然后懒散的Alpha才伸出手接过玻璃杯。
两个人相处得太过自然,越宣璃不动声色地扫过孟时演古井无波的暗紫色眼眸,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孟拾酒含糊地说:“谢谢哥。”
“嗯。”孟时演微微侧身,十分凑巧,恰好挡住了越宣璃的视线。
越宣璃皱皱眉,没说什么。
“头发谁扎的?”高大的头狼没有收回手,轻轻捧起那尾霜雪一样的银发,像是担心对方厌烦,又补充了句,“挺好看的。”
孟拾酒无语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顺手用辫尾在孟时演掌心甩了一下:“是又想问我又去哪里玩了吗?”
这几天无一例外的,只要大忙人孟时演在家,就会顺便关心一下他,很像渴望关注的空巢老人。
柔软的发尾像羽毛一样在掌心划过,孟时演收回手,下意识捻了捻指腹。
威严的Alpha一本正经:“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孟拾酒:……
越宣璃:?那照顾我是谁的责任?
孟拾酒捧着石榴汁上了楼,银色的发辫垂在脑后,随着Alpha的动作划过腰际,像银鱼摆尾。
料峭春风尚且有寒意,从圣玛利亚出来时,孟拾酒换了一件烟粉色的外套,低饱和度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阵潮湿而朦胧的雾。
越宣璃果断跟在银发Alpha身后上了楼。
“你干嘛去?”孟时演笼起眉头,沉着语气喊住黑发Alpha,“你房间在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