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彻几次看向身边人,看着他紧绷着的表情,就知道宋芓沋还在生气,他们仿佛在玩一个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最终程彻率先认输,开口打破沉默:”宋辞上次帮过我,他应该是被我牵连的,所以我……“
”哦。“宋芓沋面无表情打断他,同时没分给程彻一个眼神,”我又不是你对象,跟我解释什么。“
程彻再次沉默。
宋芓沋注意到他又没了反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顿时又冒了起来,转身一把抓住程彻的手臂,硬生生把往前走的人扯停,他吼道:”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为什么!程彻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警局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认识你,他当时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的事都告诉你这么多了,为什么你的事却什么都不和我说,你知道我看到你给我发的那条消息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一句‘报警’,你有想过我当时多慌吗!“宋芓沋说着,好看的双虹紧蹙。
一看到他这样,程彻就忍不住心软,语气中带着点哄人的意味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给你解释,你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我全都会告诉你好不好。”
程彻没说谎,他刚才确实是在组织语言,他在想自己该怎么和宋芓沋说那件事,才能显得自己没那么无能。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犹豫了这么一下,旁边的人就炸毛了。
宋芓沋听了程彻的话心里舒服一些,他思考片刻后,再次开口问道:“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休学,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警局那个人有关。”
程彻默了默,不得不承认,宋芓沋还是很聪明的,这么快就猜到了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
“和他有点关系吧,但不多。”程彻说道,“其实主要是和我家人有关。”
程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被爷爷奶奶照顾着长大的,尽管后来不和爷爷奶奶住了,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每年的寒暑假程彻都会在二老那住一个多月再回来。
可是在程彻刚上高二的那年,老爷子突然发消息过来,说程彻奶奶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甚至偷偷喝农药想要自杀,幸好发现的及时,已经在医院抢救回来了。
那时候的程彻刚下晚自习就看到了这条消息,顿时感觉仿佛有一盆冷水从上方浇下,从头凉到脚。
他不顾第二天还要上学,连夜订票回了爷爷奶奶家。
程彻一进病房就看见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奶奶,脸上罩着个呼吸器,他盯着呼吸器上均匀出现的白雾愣神。
爷爷听到动静抬头,见到是自己孙子,苍老疲惫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沙哑的嗓音说道:“小彻怎么来了,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老爷子的问话换回了出神的程彻,他表情麻木地应道:“请假了,来看奶奶。”
老爷子点了点头,对于程彻擅自请假的事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有主见,有能力,就算请假也不会影响到学业。
之后的几天程彻都没有回学校上学,爷爷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人照顾奶奶辛苦,程彻便留下来帮他,直到奶奶醒来后身体好些了,他才回去上学。
而程彻的父亲这几天却鲜少出现,偶尔来看看,却很快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三人对此也早已习惯,那个男人就是很忙。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去了很多医院想治疗奶奶的病情,可心理上的疾病,不是简单吃点药就能好的,到最后老人家也烦了,不愿意再去医院。
程彻便想转学回来,留在家里帮着照顾奶奶,但两位老人都不同意,觉得这样太折腾孩子。程彻也知道自己这样也许会让奶奶更加愧疚,担心病情加重便没再坚持。
可病没好,奶奶就总要趁着没人注意出点事,三次跳河,两次喝农药,她好像就是想折磨自己似的,选择无法瞬间结束生命的方法。
在痛苦和自责中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每次都会被半个小时没看见她就担心的爷爷给找了回来,然后把奄奄一息的老人送去医院。
因为这样,一家人都被搞得心惊胆战,程彻连从来没有起伏过的成绩也出现了一定的下滑,但他没告诉两位老人,那样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
程彻只要一有假期就会回去帮爷爷看人,但他们再怎么努力阻止,也还是会有疏漏的时候。
那是刚过完年没多久的一个周六,寒冷的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
爷爷想去街上买点东西,去晚了就没了,可奶奶嫌弃天太冷,不想出去。
而那天正好程彻要回来,老爷子觉得自己孙子过几分钟就回来了,肯定来不及出什么事,便把奶奶留在家里,自己出了门,临走前还特地和自己老伴叮嘱,说“小彻过几分钟就回来了,你记得等他。”
没想到那天碰上堵车,程彻比预计回来的时间整整晚了二十分钟。
回到家没找到奶奶的程彻立马就发现了不对,毫不犹豫顶着寒风跑出门寻找。
可是他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老人,又过了半个小时,最后在离家很远的一条河里发现了老人。
老人半个身子在河里,半个身子在岸上,她是下水后失去意识又被浪冲回了岸上。
因为发现的晚,那会儿的温度又很低,老人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也是那个时候程彻才意识到,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死,那谁都拦不住,因为她会消无声息的不惊动任何人,然后独自走向死亡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