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晚走进舞房时,宋成希正像只受了伤的流浪小动物一样蜷缩在舞房中间。
复杂急切的情绪在看到这样的宋成希的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江天晚叹了口气,心疼地伸手在宋成希虚茫的眼睛前晃了晃。
“宋成希,我来了。”
他的手很快被宋成希抓住,宋成希不敢相信似的,拽着他的手抚上了自己脸颊。
大降温还下雨的天气里,也不知道把地暖温度调高些。
手和脸颊都一样冻得冰凉凉的。
“宋成希,你真是愁死人了。”
江天晚嘴上嫌弃,还是跪倒在地上,把人捞入怀中,小心翼翼地焐着。
宋成希没说话,只在被抱住后往他怀里钻了钻,又把额头抵在他的脖子上。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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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希没猜错,江天晚最近有点焦头烂额。
为了EJ展位的事情,他已经亲自跑了汉恒好几趟,每一次都吃了闭门羹。
见不着傅诚简本人,他提前准备好的游说话术自然也都用不上。
没想到,今天一上班又收到了两个新春大礼——顾氏投资了他最嫌恶的竞争对手,还给对方配备了律师天团。
江天晚承认自己低估了刘艺胜的能量。
至少,他没料想到顾氏会为了一个未来女婿,直接在明面上和他对着干。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
晨夕互娱这几年在游戏行业也确实成长得太快太猛了。
树大招风,也许顾氏早就觊觎他,想来游戏赛道分一杯羹,刘艺胜也不过是刚好蹭了这东风。
细究起来,江天晚倒也不是干不过顾氏,就是觉得有点麻烦。
尤其转眼就要过年了,而且宋成希这边还让他挂着心。
今天和新春大礼包一起送到江天晚跟前的,还有他托商业调查顾问搜集的关于刘艺胜个人的资料。
上午被刘助理逼着优先处理公司事务,江天晚午饭时间才抽出时间看那份资料。
没想到,才看了两页就一口饭也吃不下了。
心脏一会儿像被扔进了油锅,一会儿又像被投进了冰窖。
大学之前的刘艺胜,履历可圈可点,看得出他是个有实力的舞者。
但入学青艺之后,他像是换了个人,停止了对芭蕾技艺的磨练,走上了一条四处钻营的邪路。
刘艺胜沉迷于权势,流连于各种虚头巴脑的活动中为自己赢得了一身虚名,在师长之间也混得风生水起。
不久后,他就开始借着这些虚名,为自己见不得人的欲望谋求出口。
初入青艺的稚气未脱的师弟师妹们,成了他最佳的猎物。
被欺负的小年轻们忌惮刘艺胜在圈里的影响力,或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或是尝试反抗发声,却在加倍的报复中落得惨痛下场。
让江天晚崩溃的是,他意识到宋成希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早该想到的。
芭蕾舞演员遭遇伤病在所难免,因伤病而不得不告别舞台的也不在少数。
可他们中的许多人,因为热爱,仍在坚持,或转为编导,或成为教师。
即便真的改了行,也很少有像宋成希这样,连“芭蕾”二字都听不得的情况。
他当时就猜测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本来以为是“镜子”的问题,现在看来,刘艺胜才是症结所在。
所有忧虑和困惑终于有了答案,只是没想到答案如此让人心碎。
他之前就发现刘艺胜是个人渣,现在看来。
若不是现代社会禁止私刑,他现在就想立刻派人把刘艺胜抓起来做成片皮鸭。
搁下资料,江天晚陷入沉思,想找一个法子让刘艺胜身败名裂,但又不能让宋成希察觉是他的手笔。
至少,在宋成希完成杏荷杯比赛前不能被这些污糟事分心。
正想着,调查顾问又发来了消息,说刚得到刘艺胜工作室那边的线人的报告,刘艺胜今天上午和一个叫“宋先生”的约了见面。
江天晚看罢消息,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他顾不上宋成希会不会发现他已知道了内情,立刻往二人相约见面的咖啡馆赶,一边又给宋成希打去电话。
电话打了十几通,宋成希都没接听。
一想到二人可能独处,想到刘艺胜上次看见宋成希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江天晚不寒而栗。
若是刘艺胜真敢动宋成希,哪怕一根头发丝,他不介意和刘艺胜玉石俱焚,余生一起去里头踩缝纫机。
江天晚匆匆赶到咖啡馆时都过去大半天了,二人当然不可能还在。
但根据店员回忆,上午还真有个清瘦挺拔的帅哥和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在这里见了面。
最后二人不欢而散,清瘦帅哥把热咖啡泼了那黑衣男人满头满脸,黑衣男人没追出去,边收拾自己边骂得很难听。
江天晚还没见识过宋成希气到泼人咖啡的模样,想象了一下,觉得又解气又心疼。
好在二人既然不欢而散了,宋成希应当是安全无虞的,这会儿大概是躲到哪里去舔伤口了。
宋成希能躲的地方不多,江天晚很快在舞房找到了他。
心落了地,他却踌躇在舞房靠走廊的窗户外,不敢轻易进去。
傍晚时分,舞房里连一盏灯都没开,遮盖镜子的纱幔被掀了起来。
宋成希穿着单薄宽松的练功服,在房间正中不要命似的跳着舞,那姿态里透着绝望和愤怒,还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