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羽宫闭门谢客之事在朝堂流传得很开,据说几位娘娘什么皇子公主都碰了壁。
据说六皇子还特地跑去给裴帝表达了不满:觉得这位四哥生人勿近的模样很是讨厌。
但一向对他还挺纵容的裴帝竟然斥责他打扰四皇子养伤。
这话传出去,朝堂就更乱了。
其实很久以前承羽宫好像就没接待过谁,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好像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那禁闭的宫门,盼着这位养伤的皇子能第二日就痊愈,出现在朝堂上,然而承羽宫门偏不开。
与之相反的是宋铭川,他这段时间都没有进宫,而是进了翰林院。
翰林院的文书工作繁琐,在他来之前,里面的人一开始都揣着点文人的清高,觉得他身上打着“皇子党”的标签,但宋铭川进来之后没过两天,整个院里已经打成一片——毕竟说话好听长得也很好看做事上手也很快,还能时不时给他们说点从没听过的新鲜故事,这可太有意思了。
宋铭川也从每日逗这群书呆子中找到些难得的快乐。
当然,上班还是有正事要做,如今就是他的上司杨大学士来找他,说秋闱一事。
“今年的秋闱也快开了,以往几年你并未参过,如今既留在院中,可要领个差事?”
“您吩咐,我做便是了,”宋铭川笑,“可是哪里缺了人手?”
“几处都缺,”杨大学士叹气,“出卷、监考、写通告、分学子名单与考场,考场里看守与膳食……这些都需要人手,我是有意让你到出卷处去,那边事情最多。”
“那便去出卷好了。”宋铭川点头。
杨大学士很是感动,给了他一块牌子,叫他去出卷处找李侍讲。
出卷处各地都把关严格,里面有四五人都在埋头出卷,见到他也只是一愣,互相打过招呼,李侍讲将试卷试题内容范围与他说了一遍,并告诉他要往哪个方向出,宋铭川一一记下。
“对了,还有这边这沓试卷,切莫乱动,”李侍讲最后认真道,“这沓是已经出好的样卷,题已经在上面了,我们做了封,可不能再拆。”
“我知道。”宋铭川点头。
如此上班,倒有一种稳定之感,他甚至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科班出身,然而在古代考公上岸了。
若不是某次出府的时候他吩咐车夫时嘴顺说成“去宫里”,他才恍然察觉,很久没有再见到裴晏了。
这段日子里,对承羽宫的试探依旧没有少过,还有人到四皇子殿下处“投诚”,不过也有人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比如大皇子。
此时一封请函静悄悄地躺在宋铭川手中。
近来大皇子颇有闲情雅致,在府中种满牡丹菊,府中下人伺候得很好,还在夏末初秋的季节,竟然已经开花,大皇子大喜,便打算开这么个赏花宴,据说京城半数权贵都收到了请函——宫里的皇子也不例外。
六皇子年岁不大,不能独自出宫,这封请函自然是请养伤的四皇子。
这封请函上洒着金粉,打开时还能闻到草木清香,显然极其贵重,还特地挑在宋铭川休沐的时候来,真是想要推辞也没有理由。
“公子,咱们要去大皇子府上么?”元宝没见过这么奢侈的做派,瞧着精巧的请函有点咋舌,“这大皇子和咱们又没什么来往……肯定不安好心,要不咱不去吧?”
“去。”宋铭川温声道,“别怕。”
大皇子自然不是简单开赏花宴,但裴晏正在“养伤”只怕不便出面,如果他再不去,明日保不齐就有小道消息说四皇子目中无人了。
马车停在大皇子府上时,果然瞧见来往人众多,门房瞧见他时还怪不以为意打量两眼,他从容迈步踏进这风雅的大皇子府,已有不少人在了,宋铭川知道这席来者不善,本想找个角落靠着,没想到大皇子刚好一眼看见他,笑了一笑,抬手与旁边人停了交流,竟是直直迈步朝他走来。
这个动作太明显,周围不少人侧目观之。
“大皇子殿下。”宋铭川眼见躲不掉,索性也就不躲,行了礼。
“宋侍讲,许久不见,想不到你江南一行后姿容更甚,”大皇子笑着,把话头隐了下去,“竟将我这一园子的艳色都压下去了。”
“大皇子殿下说笑了。”宋铭川余光瞟见底下不少贵族子弟听到“宋侍讲”时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长的表情,不卑不亢道,“听闻殿下相邀,臣便叨扰了。”
“怎么会是叨扰,来,请坐——请上座,”大皇子朝他做了个手势,又刻意加大了声音,“对了宋侍讲,怎么只有你一人来?四弟呢?”
随着他的话,底下人都转头看来,目光又齐齐集中在宋铭川身上。
“殿下尚且在养伤,”众目睽睽之下,宋铭川从容得很,他最不怕的或许就是别人的目光,最擅长的也就是张口就来与说瞎话,“只怕还需要静养。”